龍淵遺骨  第三十三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7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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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整了一天補充了一些裝備,我們再次出發趕去營地。
    已經沒時間再夾喇嘛了,好在裝備足夠。我們修繕了一遍營地,將一些用不到的雜物在營地周圍堆出一道半米高的隔離欄防止突然遭遇襲擊。
    周圍並沒有什麼大湖,我猜測秀秀所看到的很可能隻在特定的時候出現,比如說那場大霧。
    守夜的事還是大家輪著,三叔年紀大了,墨吟渾身無力被排除在外,當然,後者就是想去守夜我還信不過呢。
    本來我還想讓吳溟和秀秀一起去休息,可這倆死丫頭都不聽話。
    最終的結果是:我和秀秀第一班,悶油瓶和吳溟第二班,小花和山鷹第三班,胖子和剛子第四班,黑眼鏡和我的一個叫老徐的夥計守第五班,秀秀的兩個夥計坤子和小天守第六班。
    胖子嘀嘀咕咕的抱怨著也不分給他個能睡熟的時間,我笑罵道,“就你那呼嚕打的,讓你睡熟了我們大家就等著一起守夜吧。”
    “小天真你這話說的可不對,太沒有手足情同胞愛了,怎麼能這麼誹謗革命同誌呢?!”胖子不滿的瞪著我。
    “說起來還是這小子舒服,什麼也不知道,還有人一路背著走。”黑眼鏡笑道。
    “照我說,其實我們沒必要帶著這麼一個累贅。”剛子忍不住插嘴。
    老徐一瞪眼,“我們小佛爺說要帶著,你哪來那麼多廢話!”
    “本來就是,死都死了還帶著幹嘛,晦不晦氣!!”
    “你!!”
    “老徐,你先去休息吧。”我道,秀秀瞪了剛子一眼,後者哆嗦了一下,也跟著鑽進了帳篷。
    “抱歉,夥計沒教好,讓你見笑了。”秀秀咬牙道。
    我衝他一笑,毫不在意。“沒事。”
    大家基本都去睡了,營地裏安靜了下來,我和秀秀隔著火堆一邊一個坐著,氣氛頓時有點尷尬。
    不管怎麼說,霍老太就像一根刺梗在我們之間,隨著時光流逝,或越來越淺,或越來越深,永遠都不會消失。
    並沒有尷尬多久,悶油瓶走了過來。
    我看了看表,“還差半個多小時呢,小哥再休息一會吧。”
    悶油瓶搖了搖頭,沉默的從我旁邊坐下。
    “既然有人來陪你,我先回去睡了。”又坐了一會,秀秀起身告辭。
    還有二十來分鍾,看樣子悶油瓶是不打算睡了。
    我從背包裏摸出一罐八寶粥遞給他,他默默接了。
    “要是下地,記得跟緊我。”
    十多年了,從剛見麵的時候就老聽這句話,現在依然是這一句。
    該怎麼說呢……有點感歎,有點還念,也有點鬱悶。
    不過我發現在和悶油瓶單獨相處的時候已經不再有以前那種微微的酸澀感,也沒了那種類似於努力被質疑的心痛和苦澀,平平常常,就像剛認識的那幾年,單純的帶著點崇拜的信任,就像多了一個可以依靠的大哥。
    其實這樣也好,當初要不是我自不量力,也許根本不需要相互折磨這麼久,也不用累得那麼多人出生入死。
    “如果再早個七八年,我大概會很高興有人願意罩我。”我看著火堆,一跳一跳的橙紅迷離了我的眼睛,我刻意淡忘的記憶又一次冒了出來,有一些是我的,還有一些屬於那些蛇。
    頭又開始痛了,就好像有人拿鋼釘紮進去狠狠地攪。
    攝取了太多蛇的費洛蒙,在融合知識和記憶的同時對我本身造成的傷害無法估計,有的時候我甚至分不清我到底是吳邪還是其他什麼人。用那丫頭的話說,記憶其實是一個人本身人格的證明,融合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就好像融合了一個不屬於自己的人格,從此便不再是自己。
    那些難吃的要死的藥雖然讓我不至於因人格分裂而死去或瘋掉,但幾份記憶互相傾軋,偶爾頭痛欲裂是避免不了的。
    我抱著膝蓋低下頭,借著溫暖橙紅色的火光掩飾掉蒼白的臉色,輕聲笑道,“可惜現在……需要我罩著的人太多。”
    “對不起。”聲音有點低沉,我歪頭看他,暗暗考慮這個悶油瓶有幾成幾率是易容假冒的。“自家兄弟,說這個幹嘛。再說了,我走上這條道可不是全都為了你。”
    “夏子軒的事……我很抱歉,我沒想騙你,可是……”
    “沒關係。”我笑道,“不管是什麼情況,我兄弟是你。無論你做什麼,對的也好錯的也好,我吳邪這輩子都是站在你這邊的。”
    “……”
    “吳邪。“許久之後,悶油瓶忽然道。“青銅門後……”
    我看著他,那張英俊卻冰冷的臉上第一次帶了矛盾和掙紮之色,我歎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不想說就算了。”
    其實我大概猜的出來……
    “咦,我來得太晚了嗎?”就在這時,吳溟從帳篷裏鑽了出來。
    “沒有,是小哥來的早了。秀秀的身體不舒服,先回去睡了。”我衝吳溟招招手。
    “小佛爺也快去睡一會吧,你昨天就沒睡好。”
    “嗯,這裏就交給你了。”我也快撐不住了,趁著還能忍住抓緊鑽回了帳篷。
    火堆旁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隻有枝葉燃燒的噼啪聲和偶爾的風聲。
    青藏高原晝夜溫差極大,隨然是夏天,夜晚的涼風灌進衣領,依然是透骨的寒。
    吳溟靠著一棵白楊站著,安靜的仰望著高原特有的美麗星空。
    “該叫你吳溟。”低沉的聲音聽不出喜怒,“還是……淵姑娘?”
    吳溟轉過頭去,藍色連帽衫擋住了她的視線,最終她隻是勾勾唇角,“隨你,但我不保證我會答應。”
    “對不起。”張起靈忽然道。
    吳溟詫異的看著他,張起靈依舊是一副淡然模樣,“張家祖訓。”
    “你是張洛珂的直係後人?”吳溟瞟了他一眼,走過來坐在他旁邊。“怪不得有這倒黴力量,知道這些……難道你身上的咒已經解了?那家夥後來怎麼樣了?”
    不等張起靈答話,又苦笑道,“算了,就看你這副樣子,也知道他會是什麼下場……”
    “你不恨他?”張起靈抬起頭。
    “恨什麼?信他是我選擇的,留下是我選擇的,死亡……也是我選擇的。”吳溟低笑道,“既然做出了選擇,後果自然由我承擔……何況他從一開始和我就是不一樣的,有機會做個人的話,總好過當個怪物。”
    “……”
    “說到底,那家夥拚了命的努力也不過就是想得到家人的承認罷了,執念太深。”吳溟拿樹枝撥了撥火堆,跳躍的火光照的她的臉忽明忽暗,“雖然無法認同,但既然是他的唯一的願望,成全了,又能如何?”
    張起靈低下頭,不再言語。
    “你喜歡小佛爺,是吧?”吳溟忽然開口,後者理所當然的毫無反應,吳溟也不在意,自顧自的說了下去,“洛珂到死也沒找到的幸福離你其實很近,就看你握不握的住,看在他的份上提醒你一句,小佛爺的性子極強,愛得有多義無反顧,放的就有多堅決徹底。十年的光陰,你已經不再是他的唯一,現在的局勢也沒了你近水樓台的餘地。”
    “再不學著改變,一切真的晚了。”張起靈看似沒有反應,握刀的手忽然收緊。
    “為什麼幫我。”張起靈冷聲道,“那日在天台,你是故意說給我聽的吧。”
    “因為你的身份還算有利用價值,收服了你的話,對小佛爺以後的路有不少幫助。”吳溟毫不客氣的道,“而且我也不是在幫你,張家的血脈中遺傳的功利心太深,如果不是你在青銅門裏那十年的表現,我根本就不信你所謂的愛情。老實說我一點也不在意你們幾個誰掙得過誰,隻要最後小佛爺可以幸福,你們幾個打生打死和我也沒關係。”
    “為什麼?”張起靈淡淡的道。
    無法不去防備,家族史書的案卷詳細記載了這個女人曾經的強大與殘忍。他不否認當年之事張家負她良多,但從某種意義上卻也真的是別無他法。
    以一顆瘋狂的心區馭使力量,偏執的仇恨著世間萬物的巫女,早已經墮落成魔。
    吳溟依然在笑,烏亮的眸子卻一分分冷淡了下去,直到徹骨的冰寒。“知道嗎?我最討厭的就是你們這種公事公辦的語氣。”
    嘴角勾起一份諷刺的笑意,“我隻問你一句,如果有一天,小佛爺也淪落到當年我的地步,一步步走進瘋狂,在憎恨中自我毀滅,你還會記得你的誓言,永遠站在他這邊嗎?”
    “還是說你會和張洛珂一樣,擺出一副被逼無奈,痛苦抉擇的嘴臉,來一場‘大義滅親’,省得他活著受苦?”
    “你什麼意思!”張起靈目光一寒,古刀已然出鞘。
    吳溟的嘴角微揚,扯出一個冷漠的笑容,“我無法容許對感情有半點懷疑,無論那是不是你一直以來接受的教育,如果你做不到全心全意,到現在還記掛著你那該死的任務,就算拚著他恨我一輩子我也不會容許你再靠近他一步——就算是毀了現在好不容易營造的局麵,在這件事上我也不會有半點遲疑!”
    “你沒這個能力。”黑眸中流露出怒色,握刀的手捏的越來越緊,“而且我沒有懷疑!”
    “可是在你的理念裏洛珂並沒有錯不是麼?一個人的生死和整個天下的安寧比起來是微不足道的對吧?”吳溟冷笑,“我不記得長白山封鎖的終極到底是什麼東西,但也知道那關係著什麼,如果天意小佛爺注定不能存於世,張起靈,你待如何?!”
    張起靈的臉色有些發白,他不是沒想過這些,卻沒有一次像今天一樣避無可避。
    他低下頭,回憶起一生畫麵,數百年不休的輾轉竟然還不如西湖之畔那人淺淺的一笑來的耀眼。
    張家人有無盡的時間供其揮霍,偏偏卻沒有自我。
    尋找結束終極的鑰匙,帶去青銅門,找不到就拿自己加固封印,再由下一任繼續,那時的他隻為了一個任務活著,自然也不在意為了一個任務去死。
    曾經的他以為這就是活著的全部,卻不想在失憶的情況下遇到了吳邪。
    張家尋找了幾千年的,結束這一切的活的鑰匙。
    隕玉中想起一切的時候,他險些就此崩潰。
    他抬起頭,看了看吳邪的帳硼,裏麵睡著的人,是他與這世界唯一的聯係,這個世界上,不求回報不計犧牲隻是單純的想要對他好的隻有吳邪,又讓他怎能不戀上?
    他又怎麼能放他去那有去無回的青銅門?!
    背叛了先祖的努力和期盼,他毀了張家古樓關於鑰匙和終極的全部記載,之身去了青銅門。
    他知道,其實他早就做出了選擇,“若終不可共存……覆了天下,又能如何。”
    說他自私也好,說他殘忍也罷,就算理想再怎麼偉大,這代價他也付不起。
    與其結束之後在用一輩子的光陰去後悔,他寧可從一開始就選擇放棄,哪怕是與他當初的目標背道而馳。
    吳溟轉過頭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勾了勾嘴角,大大方方的收了捏在手中的銀鞭。
    “當年那家夥要是有你一半的果決,哪怕隻是猶豫一下,也不會是今天的局麵。”似是感歎的說了一句,吳溟隨即苦笑,“算了,反正……我也不算是當年那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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