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擦肩---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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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過後,中午十二點的太陽將整個杭州市的溫度拔高了近10度,這溫差有些大了。吳邪穿著短袖的T恤,上麵印著簡單的幾何圖案,一層薄汗已經覆上了額頭。早上出門辦事的時候他忘記帶錢包了,隻帶了昨天買晚飯後順手放在褲兜裏的零票,隻好在公交車站等下一班車來。
在站牌那見到一個男子手拿杭州地圖不停的比對公交線路,大概對了幾分鍾還沒有出結果,就出於好心就上去詢問了一下。那人抬眼看了一下他,沒說話,就指了指地圖上的一個地方。讓吳邪以為這人是一個啞巴,不能說話,笑著說道:“真巧,這地方我也要去,我們一起吧。”
那人點點頭,又把頭轉了過去。吳邪看著這人的頭發在太陽下閃著烏黑的光澤,身高和自己差不多,眼珠墨色深邃,樣貌上乘,還感慨了一句這人可惜了,竟不能說話。
看著公交車來了,就招呼他一起上了車,一路上相顧無言。
到了目的地,兩人就分道揚鑣了。那人點頭表示謝意,吳邪在內心裏還深深的同情了一把。
吳邪也沒有想到,兩個小時後他們又見麵了。聽見門鈴響的時候,吳邪還以為是組織的人來下發任務的,當他打開門時,發現又是這個公交車偶遇的男子,瞳孔瞬間收縮了一下,各種可能性紛紛跑入腦袋裏。那人也有些震驚,不過就是一閃而過,接著就點了點門前的字,示意他是這個屋子的另一個居住者。吳邪這時才明白原來這是他的室友,名叫張起靈的暗殺者。
直到張起靈說話前,吳邪一直以為他是一個啞巴,不能說話。所以當張起靈說話的時候,吳邪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因為他倆住在一起的一個月裏,張起靈一句話都沒說。一個月以後吳邪才聽到了他的自我介紹。對此,吳邪表現的很挫敗,這一個月裏他們雖然因為任務、時間等原因沒有經常見麵,但是他都會給張起靈講一些話,比如一個闖紅燈差點出車禍的年輕人,比如哪家的小菜比較好吃,比如最近有什麼書好看等等。
張起靈第一句話說的是:“我是黑組的張起靈。”吳邪聽到之後,一時脫口而出道:“你會說話啊!”張起靈看了吳邪一眼,換了一個姿勢,雙手環抱在胸前,雙腿打直放到茶幾上,發揮他的無視大法,望著天花板發呆去了。
吳邪氣結,敢情自己和這人混了一個月才知道他會說話,真是太失敗了。轉念一想,這人能一個月隻說一句話也算是神人了,很多時候都在望天花板,難不成上麵有美女和美食?實在是不知道他是怎麼活下來的……足夠的悶,幹脆給他取個外號叫悶油瓶好了,想到這,吳邪望了一眼張起靈的臉,眼裏盛滿了笑意。
正巧張起靈轉過頭去,看著吳邪彎彎的眉下明亮的眼,映著窗外散進來的光,有些朦朧,一如初見的時候。他們第一次見麵是在杭州,不過那時的吳邪還沒有這麼大……
“張起靈,你比我大吧,以後就叫你小哥,行不?”吳邪望著張起靈的臉問道,因為吳邪發現張起靈的眼睛太過於接近純黑色了,總有一種魔力牽扯著他的回憶裏那雙黑色的瞳孔,但吳邪不能確定他們是不是一人。他隻記得那是一雙如墨的眼睛,裏麵映著漫天的火光,卻冷若冰霜,不帶一絲感情。
“咕”的一聲在空曠的房間裏顯得異常大聲,吳邪不好意思的揉揉肚子,略不好意思的說:“小哥,我今天還沒吃飯呢,要不咱們一起去?”
張大爺破天荒的沒點頭,而是說了句:“好。”
兩人到附近的川菜館點了5個菜,三葷一素加上一個湯,約莫二十分鍾後兩人就吃完了。吳邪吃撐了半靠在椅背上大呼好吃,張起靈一臉淡定的起身付錢。吳邪心裏麵偷偷的笑了,最開始他就付了的,所以淡定的坐在椅子上。和張起靈吃飯時,吳邪覺得張起靈吃飯慢條斯理的,就好心的幫他夾了兩筷子菜,一回神兒,青椒肉絲裏的肉絲都沒了……
這讓吳邪對張起靈刮目相看啊,這人隻是看著慢而已,實則速度太快了!
張起靈走到櫃台邊說付賬的時候,老板指著吳邪的位置說那位先生已經付了。張起靈點點頭,大步走向吳邪,到了餐桌邊站定,“吳邪,下次我請。”說完就轉身朝著餐館大門走去。
吳邪見狀趕緊起身追了上去。
半年間,兩個大男人一直住在組織安排的公寓裏,彼此也熟悉了許多。
暗殺者的日常生活就跟普通人一樣,沒有任務的時候出去吃點好吃的犒勞下自己,衣服不能穿的時候也得上街挑選幾件。也有自己的興趣愛好,吳邪的愛好是書法,張起靈嘛,自然是發呆了。
組織裏分為黑組和紅組,吳邪是紅組的成員,對於用毒、炸彈之類的外物遠距離殺人比較在行,一般執行的都是S級之下的任務。
黑組就不一樣了,黑組犯下的暗殺案足以讓人聞風喪膽,刺殺各國政要、商界領袖等。所以組織對於黑組的保護非常嚴苛,並且在做完一定任務之後可以選擇離開。暗殺者到了一定年齡之後就不在適合做任務了,組織是不會這麼好心放人離開的,在榨幹你最後一滴利用價值後,便一腳踢開。雖說會給你一筆錢,但是有人會覬覦這筆錢,離開組織就意味著不受保護,殺手可以隨時要你的命,組織貫徹的綱領是隻有死人才不會泄露秘密。
自由對於他們從來都是白日夢一場。
吳邪是暗殺者,但是他殺人雙手從不沾血腥,畢竟不需要親手手刃。
那日買了一堆食材打算親自下廚做一頓散夥飯,半年都是同一宿舍的室友對於他們來說已經足夠的長了。杭州呆得太久,繼續留在這裏會留下蛛絲馬跡的。吳邪做菜談不上好吃,不過也不難吃。在一個簡易的折疊餐桌上,兩人相對而坐,桌子上放著剛剛做好的菜肴,一份清炒土豆絲,一份胡蘿卜炒肉,一個紅燒肉,一個白菜豆腐的清湯,全是照著菜譜上做的。順帶一提,本來是青椒土豆絲的,不過吳邪發現張起靈每次都是青椒就著什麼炒,張起靈就吃什麼,青椒一概不碰,所以就臨時改成了清炒土豆絲。
張起靈的刀法不錯,這些菜的形狀看著蠻可口的,吳邪把飯盛好,往張起靈的麵前一推,道:“小哥,開飯吧,散夥飯也要吃得高高興興的。”
張起靈不語,拿起筷子開始吃飯了。吳邪撇撇嘴,這悶油瓶果然是悶油瓶,在要分別的時候都不肯多說兩句,不過這也是正常的,要是這悶大爺開了口才奇了怪了。
兩人慢悠悠的吃完,所有的菜都被掃了個精光,在明天十二點之前他們必須離開。將廚房收拾妥當後。吳邪到屋裏整理自己的行李,理著理著就躺在了床上,心說這時候還早,可以在出去逛逛,以後能不能在來杭州都是未知數,於是決定出去走走。又想到畢竟和這悶油瓶當了半年的室友,即便是暗殺者,也是有自己的感情的。
吳邪騰的一下起身,走到張起靈的屋外敲門,沒有得到回音。門縫明明透著光亮,吳邪不死心的再推了門一把,沒想到門沒鎖竟然推開了。吳邪在這裏呆了這麼長時間,第一次看到這種情況。臥室裏的一台電腦的光亮吸引了吳邪的視線,吳邪走了進去,看到電腦上的內容時心理的震驚不亞於看到了世界末日,他的心都涼了半截,不願意相信的多看了幾眼,甚至揉了揉眼睛,電腦上的內容千真萬確。
吳邪不可置信的往後退了退,後背撞上了一個人的胸膛,不用想都知道是誰。隻聽那人一如既往的用清冷的調子說:“吳邪,晚上十點後見。”
吳邪隻點點頭,回到了自己的臥室。他想起了自己在進紅組之前,自己的恩師陳文錦每日對著自己三叔的照片哭泣。吳家這些年裏人丁凋零,隻剩三叔,在大婚前夜被人殺害。陳文錦就是他那可憐的未來三嬸,被打擊過度的她漸漸雙腿不能行走,隻能坐在輪椅上。吳邪一直都是由三叔帶大,三叔離開後,吳家沒有了一個人可以照顧他。陳文錦將吳邪接了過去,像一個母親一樣將吳邪照顧得無微不至,四年之後,吳邪滿了7歲時,陳文錦也離開了人世。
陳文錦是吳邪在入紅組之前一直撫養自己的人,教會了吳邪許多東西。吳邪一直都把陳文錦當做自己的母親一般尊重。當年陳文錦對著照片哭泣時,吳邪總是躲在自己的房間裏背靠著房門,低低的抽泣。陳文錦總是對著三叔的照片說著與自己的相關的日常生活,這些都在吳邪心中刻下了深深的印跡。陳文錦到死的時候都沒有當著自己的麵哭泣,而是露出了微笑,告訴自己要笑對生活中的苦楚。吳邪一直謹記,不敢忘卻。
經過三個月的輾轉,他進了紅組成為了一名殺手。在組織裏不停的打聽這個消息,終於知道了是一個編號為370的人下的殺手。吳邪一直都沒有放棄過尋找這個人,即便是從7歲找到了20歲。吳邪想著隻等有一天找到這個人然後給予他致命的一擊,以命抵命。
張起靈知道這事終究會演變成這樣的結果,不管他多麼努力,終究擺脫不了這殘酷的命運。張起靈知道吳邪就在屋頂等自己,雖然生命於他不是很重要的東西,可是吳邪對於他而言是真的不一樣的存在。他踏著樓梯一步一步的走向屋頂,吳邪已經在那等著他了。
“小哥,真沒想到你就是大名鼎鼎的370,沒想到我們竟然是室友,真是天意弄人啊。”吳邪的嘴角噙著苦笑。
“恩。”張起靈平靜的回答道。
“既然這樣,怨不得我了。”說罷,吳邪舉起手上特製的手槍對著張起靈,手一直不停的抖動,漏出了心緒。張起靈走過去,將胸膛抵在槍口,扣下扳機,子彈裏填裝的是致命的毒液。張起靈沒有躲,一如曾經,還是那麼勇敢。子彈沒有受到空氣的阻礙,直直的衝入張起靈的胸膛,毒液在進到身體的一瞬間被釋放。張起靈隻是捂了一下胸口,後退幾步靠著牆滑落著坐了下來。
吳邪本來還深深的陷入在糾結當中,張起靈替他做了選擇。
張起靈開口道:“吳邪,天使,022。”聲音已經開始虛弱了,不再清冷中透著硬氣,帶著一絲低啞。
天使是吳邪的代號,暗殺者中有著各種各樣的人,吳邪的暗殺對象都是沒有痛苦的死去,所以依照他的性格和殺人的手法,組織給了他這樣的代號。
“是的,我就是代號天使的暗殺者。”吳邪向著張起靈坐下的方向走去,聲音裏有著壓抑的情緒。到了牆邊,挨著張起靈坐下,接著說道:“小哥啊,組織的規定是殺手應該不能有任何情緒,更不能有朋友。在今天以前,我一直都把你當做類似於朋友的存在來看的,你是我第一個能夠相處這麼長時間的室友,為什麼會這樣?”
“恩。”張起靈的聲音已經虛弱了許多,聲音也非常的微不可聞了,可是吳邪還是聽到了。吳邪向張起靈的那邊挪了挪,將張起靈攬到自己的懷裏。張起靈的瞳孔開始渙散,最初上樓時手中拿著的黑金古刀安靜的躺在一旁。
這時組織發送的消息剛好踩著時間點到了吳邪的手機上,吳邪看了之後,隻歎命運弄人。
吳邪拿著刀對著自己的心口捅了進去,刀上泛著猩紅的光,血液順著刀身一滴一滴地落在張起靈的臉上,再沿著張起靈的臉滑了下去,就像是在哭泣一般。隻是這時的張起靈已經斷氣,成了一具屍體。
當年張起靈接到的任務是殺了吳家人,可是當他下手時,吳三省跪著求他放過吳邪。那時的吳邪才三歲,白白的小牙齒,嫩嫩的小手,對著張起靈笑了一下,抓著張起靈的大手搖了搖就像在撒嬌一般。吳三省看著這種狀況,便在黑金古刀上自刎了。吳邪被張起靈從車裏抱了出來,之後點燃了汽車離開了。
張起靈一生殺人無數,對於這孩子的去留終究遵守了這個不算約定的約定,放過了吳邪,吳邪是張起靈放在陳文錦家的門口的。後來組織的領導者說你放過了吳邪那麼就算是實現了你的一個願望,所以你還要繼續為組織效命。那年張起靈才16歲,已經是黑組的NO。1了。
吳邪低低的呢喃道:“小哥,我們一起去天國吧。我完成了吳家的複仇,已經了無牽掛了。而且我也知道當年的真相了,謝謝你!對不起!”
既是恩人,又是仇人。血雨腥風的日子久了,便向往起來平常人平淡的生活。
吳邪不知道的是,這是張起靈最後一個任務。在這個任務之後,張起靈就可以實現兩個願望。一個是自己恢複自由,另一個要求就是帶走吳邪,因為這血腥終究都會玷汙吳邪。
組織為了避免泄露消息造成無法挽回的局麵,便精心策劃了這一切。吳邪所知道的東西都是組織特意泄露給他聽的。張起靈曾經是利刃,在他放過吳邪之後,吳邪便成了他的軟肋。由吳邪動手來抹殺張起靈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張起靈從來都知道,這是毒藥,可是他沒有拒絕的砝碼,能與吳邪相處半年已經是他人生中最溫暖的時刻。他隻能盡可能保護吳邪,是的,盡他所擁有的,包括生命。
那些零碎不能成型的畫麵,就是他與吳邪初遇的記憶。在星空照耀下的夜裏,一個小小的人兒蜷縮在張起靈的懷裏,身後是熊熊燃燒的大火和翻滾的黑煙。這條路注定是黑暗籠罩,沒有光明的。
翌日,沒有任何要聞出現在新聞上。杭州郊外的山頭,一個身著黑衣的男子叼著煙,笑容苦澀。倒了一杯離別酒在墓碑周圍後便離開了,身後霞光萬裏,照亮了整座杭州城。
他說:“承諾已兌,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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