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好像是民國二十八年吧？我遇到了你叔祖父，那時候我還是個小姑娘，你叔祖父說，我長得水靈得很。”
    叔祖母的聲音帶著一絲笑意，我看著眼前這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卻高興不起來，她眼中有無數的滄桑，我不知道如何形容，我隻是感覺，這個安靜的老人身上一定發生過什麼。
    她沉默了幾秒，輕輕吐了口氣，我忽然覺得氣氛沉重起來。
    “你叔祖父叫高夙，他還有個侄子，叫高澤。”她停頓了一下，對著我笑起來“阿瀟啊，你可別笑你祖母我，那時候我是被賣到青樓的，你叔祖父可是當時上海小有名氣的商人，誰不知道他高夙，卻沒想到為了一個青樓女子最後落得這樣的下場。”
    叔祖母沒說明，其實我是知道的，那年文革。我叔祖母被人說是妓女，要批鬥。我叔祖父不僅沒有和我叔祖母撇清關係，還讓我爺爺趕緊帶著我叔祖母來了英國，後來高家的老管家來信，說老爺子死了。我叔祖母再回到中國時，怎麼也找不到他的墓了，有人告訴過我爺爺，我叔祖父沒死，但我們從來沒有找到過，叔祖父也從沒找過我們，當然這一切我叔祖母並不知道。
    “其實啊，人這一輩子是會遇到很多人的，對你好的你愛的，一定要好好珍惜，但千萬不要為了你愛的人放棄對你好的人，我也是到老了，才活的明白些，都說年輕時人腦子一熱，都要幹些不一樣的事，才覺得自己一輩子不枉活了幾十年，其實當你真的老了，你才知道轟轟烈烈不如有個人一直陪著你，有個像你一樣可愛的女兒更好了”
    叔祖母摸了摸我的頭，眼裏泛著淚花，我鼻子一陣酸澀，叔祖母今年七十四歲了，沒有親人，我爺爺也隻是當年和叔祖父拜把子的好兄弟，對我如同自己的孫女一樣疼愛，甚至比我爺爺對我還好，十多年前她還能抱著我出去看看夕陽，現在卻是步履蹣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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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39年，上海。
    芊芊看著爹媽在一旁和一個花枝招展的中年女人低聲說著什麼，沒敢打擾，隻好自己在院子裏踢毽子。
    巷子外麵傳來一陣哄鬧，芊芊一晃神想著出去看熱鬧，毽子被踢的老遠，隻好跑過去撿，這是媽媽補了好久的衣服才給自己買的。芊芊盯著毽子跑，深怕毽子飛走似的，毽子卻被一隻大手撿起來。芊芊停了下來抬頭看著這個人，是個長得很清秀的小夥子，對著芊芊笑了起來，問“這是你的？喏，給你”
    那時陽光正好，連狹窄的巷子裏也能透點進來，這人笑的竟比陽光燦爛，芊芊看著他，忘了伸手接。高夙見芊芊站著不動，走過來蹲下，芊芊嚇得退了一步，高夙嗤的笑出聲“別怕，我不是壞人，快拿著毽子回家吧。”說著將毽子塞到芊芊手裏，問“你叫什麼名字？”
    許久，
    “芊芊，顧芊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