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韓大少探親記（七）
    跟著裴文兜兜繞繞不知道過了多少個彎，中途還被幾隻咧著大黑嘴的狗追了個夠，等到到了裴文現在住的地方，韓啟非的膠鞋都被黃土染成了屎黃色。
    裴文停下步子的時候，韓啟非還有些不明所以，疑惑的問了句：“怎麼不走了？”
    “到了。”
    “到了？”韓啟非四下看了看，怎麼也沒看到什麼類似出租房的住處：“哪呢？”
    “往哪瞟呢……這呢……”裴文看韓啟非找的費勁，伸手往一地方一指。
    “這？！”韓啟非順著修長的手指頭一看，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
    眼前磕磣的近乎不能入眼的破房子，都不敢想會有人住在裏麵。一棟二層小危樓，樓梯都破爛的不成樣子，欄杆上還搭著不知道誰家的破被子，上麵黃花花的地圖真是寒磣人眼，玻璃都是老房子那種半透明的綠色，外牆上還寫了大大的一個“拆”字。
    這種地方，別說是住了，就是打個噴嚏都可能把它給震塌。
    如果說剛開始看到裴文練攤時候，韓啟非就對天朝廣大人民的生活水平有了個全新的認識，那了這會兒，韓大少的世界都發生了徹底的顛覆。
    現在韓啟非才明白，剛剛兩個人走出去那麼遠，裴文都要回去找那輛破三輪的原因。
    壓根不是多喜歡，而是因為那是他如今僅有的東西。
    韓啟非還沒回過神來，裴文都走上去了，看韓啟非沒跟上來，有點疑惑的回頭。
    正午的陽光大好，可絲毫都不能給人帶來一點暖意。有光打在裴文卷密的睫毛上，在眼下留下疲倦似的陰影。
    “文子……”韓啟非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些幹澀的發顫。
    “怎麼？”
    “……沒什麼”
    韓啟非訕訕的笑，默默走上台階，跟在裴文身後。
    進了門之後，韓啟非鬆了口氣，這接二連三的意外之後，他真怕還有什麼更大的“驚喜”在等著他。
    還好，沒有。
    屋子雖然不大，但還算整齊，尤其是對於一個單身的落魄富少，能把屋子收整成這樣已經相當不錯。
    裴文極其熱情地招呼韓啟非坐在屋裏唯一一個小馬紮上，接著就要去倒水。
    韓啟非看著裴文忙碌的背影，忽然有種被拋棄了的落寞感，這還是那個成天和他犯渾打屁的人嗎？才半年而已，文子就在務正的道路上一去不複返，隻留下他一個人在原地依舊渾渾噩噩。
    等到裴文總算是停了腳，韓啟非才抱著碗滾燙的開水問出了個他一直想不通的問題。
    “文子，你怎麼惹著蔣英的？”
    這話問的太過於直白，簡直就是往自己子兄弟心頭上捅刀子。可是韓啟非忍不住，如果不問，都能把自己憋死。
    “……”
    “文子？”
    “蔣夢馨。”裴文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吐出一個名字，繼而抬頭問：“你還記得這個人嗎？”
    蔣夢馨……蔣夢馨！
    這個熟悉的名字在韓啟非心頭炸響，一道驚雷般震的韓啟非差點蹦起來。
    “蔣英是她的堂哥。”
    “……”
    韓啟非隱約還記得那是個怎麼樣潑辣鋒芒畢露的女孩，永遠都是像隻大白鵝一樣高仰著頭，就差沒能用鼻子眼看人，還曾經跑出來給了他狠狠地一巴掌……
    “她不是懷了我的孩子跳樓死了？可能是報應吧……”韓啟非的沉默並沒有讓兩個人之間氣氛尷尬的安靜裴文一個字一個字把事實敲進韓啟非心裏。
    嗬嗬，報應？
    韓啟非看了看裴文臉上的落寞和家徒四壁的場景。
    他韓啟非從不相信報應，就算是有報應，也應該是報應在他身上，而不是裴文。
    “跟我走！”韓啟非忽的站起來，一把拽住裴文的袖子。他這次回來本就是因為放心不自己這個兄弟，現在他知道了裴文的落魄，就絕對不能留他一個人在這種地方受苦。
    “去哪？”
    “去哪？去哪也比在這好！”韓啟非覺得自己恨不得都要把自己的牙咬碎。
    “我覺得這兒挺好。”裴文收回手淡淡的說，鼻尖都有些微紅。
    “你覺得這……！”
    “非子！”裴文打斷了韓啟非的話，抬起眼直直的看著那雙真切透露著擔憂惱怒的眼睛：“現在外麵有多少人以為我這個落魄的裴家少爺在怎麼蒙頭大哭？”
    裴文的眼眶都紅了一圈，嘴角卻一個勁的往上彎：“兄弟，我求你……你讓他們看見我在笑行不……。”
    “……”
    韓啟非呆呆的看著自己的兄弟說不出話來，半天才想起什麼來似的，從口袋裏掏出東西就放在裴文手上：“這幾百塊錢是我還你的三輪車，你的事我不插手，可要是有什麼需要兄弟的盡管……”
    話沒說完，韓啟非就感覺裴文的表情有點微妙，難不成自己做的還有有什麼不對的嗎？結果一低頭就看見裴文手裏一盒的避孕套。
    “！”
    韓啟非記得那天自己收拾回來的時候，衣服生活用品塞了一大包，有那麼一盒套子實在沒地方放，順手就塞在褲兜裏了，沒想到一個不留神……
    “失誤失誤……”
    訕笑著又掏了掏兜，尋摸出幾百塊錢，韓啟非這回看仔細了才塞在裴文手裏。
    就在韓啟非準備把剛剛那話重新有感情的說一遍的時候，“duang~”一聲房門被踹了個大開。
    韓起飛和裴文呆愣愣的看著忽然出現在門口的蔣英，蔣英呆呆的看著屋裏兩個人手上的錢和套子……
    世界……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