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9. 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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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城堡裏回來兩人對那裏發生的事都絕口不提,各自懷著心事。
杜思夏一想到結婚便有些心煩意亂,盡管她愛他,喜歡他的一切,可隻有狂熱的愛情能支撐長久的婚姻嗎?Franz和杜母失敗的愛情便是前車之鑒,在這段感情裏受傷害的不僅是他們兩人,還有杜父、楚楓和她。但因為高誌誠的推動她不得不來到人生中關鍵的十字路口,她特別害怕這一步會走錯,害怕最後的結局如自己父母那般,與其走到後來傷人傷已恩愛盡失,不如一開始便不曾踏入,此刻的她很混亂也很迷惘,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高誌誠對自己的舉動則是懊惱不已,他感覺自己像個傻子一樣一路追著那枚戒指下了山,他想自己在她心裏的形象估計也如那枚滾下山的戒指般一落千丈。他親手把自己的第一次求婚搞砸了,難為他設計了那麼久,大小諸事考慮周詳,提前一周便關注那裏的天氣,卻完全沒料到最後卻敗在自己身上。是的,他當時緊張了,很難相信他這麼一個身經百戰的人卻在向她遞出戒指那刻慌了。他現在都記不起來當時說了什麼,若不是太過慌亂掉了戒指,天知道他還會胡言亂語些什麼……實在太丟臉了!這件事絕對不要再提,特別是不能讓老喬和張錚知道,那兩個人鐵定會笑話他一輩子。
時光如流水,紅了櫻桃綠了芭蕉,轉眼到了九月,N市暑氣漸消。事務所裏也因為上半年的工作已然結束,下半年的工作尚未開始正處於一年中最清閑的季節,杜思夏請了假在家裏溫習功課全力備戰下月的考試。
高誌誠知道她做事一向專心,自覺地減少上門去打擾她的機會,隻是每日電話報備卻是不能再少。她一麵對男友的貼心舉動感到暖心一麵又因自己舉棋不定的心意對他感到抱歉,她也委實討厭這樣的自己,她若不能給他結果就不要再拉著他不放,那樣對他很不公平,可她實在眷戀他的美好與溫暖,遲遲無法做出決定。
這日午後杜思夏接到竇穎的電話,原來有客人看上她放在畫廊裏寄賣的那幅“城堡裏的夏天”,出的價竟比她原先價格還高了10%,竇穎已替她口頭應了下來,邀她去畫廊談談具體事宜。
看書看得乏了正好出去走走,掛上電話她隨意收拾了下自己,拿了件外套便下樓開車去了畫廊。
竇穎一如既往地成熟幹練,言談舉止中又有一種曆經歲月錘煉的淡定從容,再加上她灑脫不羈的藝術家氣質,博聞強識的見解,使她整個人散發著獨一無二的個人魅力,和她交談絕對是件有趣並令人愉快的事。
兩人坐在畫廊庭院一角的露天茶座上,竇穎問:“這麼說,高誌誠去捷克見過Franz了?”杜思夏點了點頭。
竇穎:“怎麼樣?Franz對他滿意嗎?”
“Franz說酒品如人品,原本打算看他酒後的表現,卻不料自己根本喝不過他,後悔沒事先打聽他的酒量。”說著忍俊不禁笑了起來,“事後Franz很不服氣,一直說要找機會和他再喝過。”
竇穎調笑道:“看來老丈人這關算是過了。”見杜思夏並未吱聲,不由問:“怎麼?有心事,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她一愣,驚訝道:“能看出來?有這麼明顯?”
竇穎淡笑,“你臉上寫著‘我有心事’誰還看不出來?需要幫忙嗎。”
她歎了口氣,自己的心結別人如何能解,想了想問:“竇姐,你和喬亦正在一起快樂嗎?”
竇穎輕笑:“不快樂如何能在一起,在一起自然是快樂的。”
她又問:“你們有打算過將來嗎?”
“將來……”竇穎望了她一眼,有些明白她正煩惱些什麼,隻是她不說自己也不便說破,回道:“將來的事將來再說,我們活在當下,當下快樂便好。”
她顯然對這個答案不滿意,蹙眉道:“可我們不是隻活在當下,我們也要為未來考慮,今天在一起很快樂,那以後呢?以後若發現在一起是錯誤那豈不是牽連甚廣,波及很大?”
竇穎想了想:“你這個疑問誰也給不了你答案,因為未來不確定的事現在誰也無法確定,你這種擔心我國古代便有人進行了歸納,總結為一句話,便是杞人憂天。”
見杜思夏沉默不語,竇穎也不多說,拿起茶壺給兩人分別倒了茶,端起一杯遞給杜思夏,思索了會才又斟酌道:“人這一生遇到愛,遇到性,可能都很容易,不容易的是遇到那個懂自己和自己懂的人。餘生雖然很長,但找到一個配得上自己的人並不容易。兩個人在一起是否彼此了解,彼此習慣,彼此三觀契合,這才是未來的結局不會狼狽狗血的基礎。”說到這略頓了頓,自嘲一笑,卻說不出的嫵媚動人,“我也是活到如今這樣的年紀才有所領悟,我一直認為你是個有智慧有思想的姑娘,你不會用別人的過錯來懲罰自己,未來從來不靠想像,機會也不會主動跑來,你與其擔心將來,不如思考當下兩人是否契合……”
她倆的談話沒有繼續下去,被人中途打斷,因為畫廊裏來了客人,希望竇穎親自接待。單獨留下的杜思夏坐在位子上沒有動,傍晚和煦的陽光斜斜灑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她望著對麵山牆上的薔薇花出神,腦海中閃出的畫麵全是古堡裏那個拿著戒指向她伸出的手,現在他在做什麼?在哪裏?
此時這隻手的主人因外地一個項目連軸熬了幾夜,中午回到公司便進入會議室與管理層討論了一下午的可行方案,高強度的工作讓高誌誠疲憊不堪。臨下班時他實在撐不住小睡了會,醒來後去浴室衝了個熱水澡這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過了七點,29層的同事陸陸續續都下了班,童主任坐在辦公室裏想了又想,想起聽到的高總女友的諸多傳言,一咬牙提著食盒去了總裁辦,她再不出手怕是以後再沒機會。
如她料想的那樣,總裁辦公室裏的燈仍亮著,他還沒走。
她輕輕敲門,聽到那句“進來”,不由心跳加劇,推門而入,他應該剛洗過澡,頭發濕漉漉的,上身隻穿了件白襯衫,西裝隨意地搭在大班椅扶手上,屋裏隻開了一盞落地燈,光線不太亮,將他輪廓鮮明的側顏投射在玻璃窗上,完美的挑不出一點瑕疵。他就站在那,俊逸地叫人移不開眼睛。
高誌誠見進來的是她,問:“你還沒走,是不是有事?”
童主任笑著將手裏的食袋往上提了提,“猜您肯定沒吃晚飯,所以買了兩份和您一起吃。”
盡管詫異卻也沒多想,他朝茶幾那揚了揚下巴,“放那吧,我現在還不餓。”
童主任依言將食袋放在茶幾上,又將食盒從裏麵拿出一一擺好,這才拿了雙筷子微笑著走近他,“您中午吃得不多,這個點再不吃飯胃會受不了,參考您的口味,選的都是您愛吃的菜,您嚐嚐。”
童主任今晚的表現有些越界,她的心思他多少了解一些,隻是兩人毫無可能,可她畢竟是跟著他一起打天下的公司元老,又身為女人,有些話說出口會很傷人,遲疑了一瞬他便從善如流地接過筷子,卻選擇不著痕跡地避開她的碰觸,大步流星地走到沙發邊,指著隔著茶幾的另一邊開口道:“童菲,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她偷瞄了眼坐在另一邊拿起食盒的他,兩人的距離仿佛伸手可及,又似乎隔得很遠。
他打開手裏的食盒,用筷子夾了一口細細嚼著,心想這個點杜思夏吃飯了沒有。
被他惦記的人此時與來畫廊買畫的客人正相談甚歡。竇穎私下裏告訴杜思夏,這位客人雖經營著與藝術八杠子打不著的實業卻有著異與常人的敏銳嗅覺和眼光,她近年的收藏偏向有潛力年輕畫家的作品,而被她看上的作品無一例外將來都會升值。
“這幅畫很棒,布局大膽,色彩豔麗,可我喜歡它卻不是因為這些,我在你的畫裏看見了愛情,這才是我買這幅作品的原因。那些流淌在畫布上浪漫的、快樂的、舒適的感覺,讓人感覺安心、溫暖,以及那無處不在能用心體會到的深情……”
杜思夏的思緒不由飄到那個布滿殘垣斷壁的山頂,那個曆經百年屹立不倒的古堡,以及在開滿粉色薔薇的塔樓下向她伸出的那隻手。
人這一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遇到一個懂你、了解你的人何其有幸,他理解你的欲言又止,明白你的喜怒悲歡,而你早已對他習慣、依戀,離不開他,她發現和他在一起就是自己最舒服的狀態,也是自己最好的狀態。
“思夏,杜思夏,”竇穎見她半天不回話,扯了扯她的衣袖,提醒道:“徐女士問你話呢。”
“啊!”杜思夏猛地回過神,“對不起徐女士,這畫我不賣了,您說的沒錯,這畫裏有我的愛情,我不會賣了愛情,不賣了。”說完也不等對方回應,拿起包風風火火地就往外走,邊走邊說:“不好意思,我要去個地方,先走一步。”
一臉問號的徐女士被愣在當地,不解地扭頭看向竇穎,奇怪地問:“她這是怎麼了?”
竇穎了然一笑,回道:“我猜,她終於想明白了。”
杜思夏一路開車直奔天盛大廈,進了地庫她才想起,自己心急火燎地趕來卻忘了打個電話問問高誌誠在不在。拿出手機剛想撥過去,不料他的電話卻正好打來,這麼默契,她笑著按下接聽鍵。
高誌誠吃了一頓很不舒服的晚飯,雖都是他平時喜歡的菜式可他卻食難下咽,可見和誰吃才是關鍵。
作為公司老總和多年的朋友有些話他隻能點到為止,但童菲這麼玲瓏一人自然會明白。最後他和童菲交待了一句,“我去接女朋友,你也早點回家。”便急不可奈地離開辦公室。
走進電梯間他忍不住想,這才想到她,她便來了,這就是心有靈犀吧。
杜思夏這邊才停好車,那邊高誌誠就拉起她的手往電梯間走。他的手心很暖手掌很大,被他握著她很安心,她感覺能這樣一直被他領著走到地老天荒。
高誌誠沒將她帶回辦公室,而是與她一起登上大廈的頂樓露台。兩人並肩站在樓邊憑欄遠眺,今夜的星空難得的星光璀燦,與這座城市的燈火交相輝印,勾勒出一幅奇炫夢幻的夜景。
也不知站了多久,他握著她的手,終於鼓起勇氣道:“親愛的,我有話對你說。”他沒料到她幾乎與他異口同聲,也有話要對他說。
他轉過身望向她,將她被風吹亂的頭發別到耳後,笑道:“你先說。”
她搖了搖頭,“還是你先說。”
他拉起她放在另一側的手,兩人對麵而立,他緊張地深吸了好幾口氣,緩了半天開口道:“親愛的,剛才吃晚飯的時候,我在想你,我想你吃飯了嗎?對了親愛的,你吃了麼?”
她失笑,什麼時候還操心這個,“吃了,你繼續說。”
“噢……我想說的是,我有時候會擔心你,因為你不大會照顧自己,你的脾氣有些急,有時候過急隻會適得其反,你的神經比較粗線條,有時候做事難免丟三落四。不是,我其實並不想說這些,當然這些不是你的缺點,在我眼裏這些都是你的特點,別人學也學不來……天啦!我這是怎麼了,我其實想說的不是這些,我想說的是我們結婚吧。”
終於說出了這句話,腎上腺素使他心跳加快,呼吸急促,他幾乎不敢抬頭看她的眼睛,沒想到叱吒風雲、張牙舞爪的高誌誠有一天也會慫成這樣。可是她的回應呢,她為什麼沒有反應?她上次的表現就很奇怪,難道她不樂意?
他在靜謐中疑惑地抬起頭,正對上她那雙映滿星光的眼睛,她問:“知道我想對你說什麼嗎?”
搖了搖頭,遲疑片刻他鼓起勇氣問:“……你想說什麼?”他內心忐忑地等待著她的答案,無論好壞他都會接受,他也必須承受不是嗎?
她笑了起來,“我想說,好啊!”
他習慣性地晗首,重複著那句好啊,募然他反應了過來,吃驚道:“什麼?真的嗎!”
她笑著衝他點頭,他有些不敢置信地上前一把抱住她,“真的嗎?真的嗎?”
她拚命點頭,臉上是抑不住的笑,“真的,真的,真的。”
“太棒了,太棒了,實在太棒了!!!”他開心的像個孩子,抱著她轉了一圈又一圈,她被他轉得頭暈眼花。他捧著她的臉,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親愛的,太棒了,太棒了,真是太棒了。”突然他想起什麼,鬆開她道:“不行,沒有戒指,求婚怎麼能沒有戒指?你等我一下,我去拿。”
這個傻瓜,此時此刻如何能煞風景地離開,她一把拽回他,用手拉住他襯衣敞開的衣領,踮起腳尖,送上一個長長的濕吻。
欄杆外,在深藍色夜幕的襯托下,遠近起落的高樓上那一扇扇橘色的燈火與夜空中的星光相映成趣,色彩濃烈地仿佛置身在畫裏。相信我,這個時候,站在樓頂洞察一切的你,連呼吸都要小心翼翼,因為動靜一大就會影響到露台上相擁一起久久沒有分開的那對伉儷。
春寒料峭的初春他們相遇相識,驕陽似火的仲夏他們墜入愛河,曆經了漫長冬季的醞釀、發酵,他們終於在碩果累累的金秋收獲了彼此這朵最美的花。
(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