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方田接到電話的時候，正準備離開潘家園。
    聽聞古方齋的小夥計有物件出售，顧不得人都走到馬路邊了，調頭就往回反。
    季函煜當然不知道史教授在哪兒，聽到老教授馬上回來，便把報紙撕開，請出青銅鼎。
    這一等就是十多分鍾，也多虧史教授的腿腳好。
    “小夥子，有什麼好物件，快拿出來讓老頭子瞧一瞧。”史方田的性格十分好，一進門笑容便掛在臉上。
    季函煜馬上迎過去，恭敬道：“史教授您坐，小子正等著您給掌掌眼呢！”
    史方田這邊才坐下，季函煜就把青銅鼎拿了出來。
    看到這隻青銅鼎後，史方田的眼睛頓時就亮了，“好東西，一看就是大開門的物件！”
    對於史教授的話，季函煜不置可否，東西是真是假，沒人比他更清楚。
    “能上手嗎？”史教授有些手癢難耐。
    “當然可以。”季函煜遞給老教授一副鑒寶用的白手套。
    史教授擺手拒絕，“不用，不用，我兜裏有。”說著，自己掏出一副半新的手套。
    接下來，史教授又拿出高光手電和放大鏡，甭提多專業了。
    看到史教授的派頭，季函煜頓時產生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上一世的他，跟史教授一樣，身邊不離這些鑒寶家當，重活一世反倒回旋了，物件從來都是直接上手摸。
    “小夥子，這東西是你的？”史教授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季函煜靦腆的點點頭，“沒錯，是小子無意之間收到的。”
    “哈哈，運氣不錯，你想賣個什麼價錢？”史教授笑著問道，既然對方能拿給他看，就說明這東西有譜。
    季函煜憨厚的撓了撓腦袋，史教授不覺得什麼，一旁的郝平頓時瞪大了眼睛，季哥這是在裝嫩還是賣萌？
    用眼角的餘光瞪了郝平一眼，季函煜笑嗬嗬的對史教授道：“您老給什麼價都行，總之不會讓小子吃虧。”
    史教授前一刻還尋思怎麼低價拿下這隻青銅鼎，聽到季函煜的話，還真不好把價錢壓低了。
    “小夥子既然是古玩店的人，那我也不拐彎抹角的了，這東西雖然是大開門的物件，不過出土的時間無法確定，加上底足有缺損，我最多隻能給你十八萬。”
    史教授憑著良心出價，即便是到了拍賣行，也就賣二十萬左右，還要支付一筆不菲的手續費。
    “好，您老說多少就多少。”季函煜爽朗一笑，實則心裏早都樂開花了，他原本給這青銅鼎定的價位是十五萬，沒想到淨賺就達到了十五萬。
    當然，季函煜敢拿出這東西也是因為青銅鼎被他做了手腳。
    在青銅鼎到手的第一天，他就配製了一種藥水，將整個青銅鼎泡在藥水裏清洗，讓之看起來不像是生坑的物件。
    否則這東西根本無法出手，史教授即便會買，也不會給出十八萬的高價。
    別看現在懂古玩的人不少，真正滲透這一行的卻屈指可數，而洗銅器這種技術，更是沒幾個人得知。
    銀貨兩訖，季函煜又開了一張交易證明給史教授。
    這東西是他以個人名義出售的，跟古方齋完全無關。
    史教授拿到這證明，也能放心收藏。
    “小夥子，你姓季？”看到季函煜的簽名，史教授好像回憶起什麼。
    季函煜大方的承認，就他現在的樣子，哪怕是前世跟他最親近的朋友，也不會認出他就是那個已經過世的季然。
    “你家是京城的嗎？”史教授下意識的問道。
    “不是，我家在鞍城。”季函煜笑著回答道。
    “鞍城啊，也在東北。你忙吧，我先走了，有好東西別忘了老頭子。”不知道在期待什麼，史教授歎息一聲，便告辭離開。
    季函煜把史教授送走後，一個人傻傻的站在門口。
    前世的他跟史教授頂多算是君子之交，沒想到史教授還記得那個已逝的季然。
    想想也是，那時的季然意氣風發，不畏強權，即便是死，也死的轟轟烈烈……
    直到屁股蛋上的疙瘩又癢了，他才從回憶中脫離。
    回到店裏，撓著疙瘩，看著時間，還有一個來小時就下班了。
    正在他考慮著晚上吃點兒什麼的時候，請飯的來了。
    “小煜。”因為有外人在，這一次霍嚴並沒有直呼‘小騙子’這一稱呼。
    季函煜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人是在叫他。
    “你怎麼又來了？”沒記錯，這人早上才來過一次。
    “怎麼不歡迎我？”霍嚴擺出一副你敢點頭，就死定了的表情。
    季函煜連連搖頭，他這絕對不是向惡勢力低頭，而是減免不必要的流血事件。
    “幾點下班，我請你吃飯。”霍嚴呲著一口白牙說道。
    “不用了，我跟朋友晚上約好了。”季函煜指著郝平道。
    可憐的郝平根本就不知道什麼約定，就這麼躺槍了。
    被霍嚴看了一眼，郝平後背的寒毛都炸起來了，不過接收到季哥的視線，還是沒有否認什麼。
    霍嚴轉過頭，溫和一笑，“既然都是吃飯，那就一起吧。”
    “好。”
    沒等季函煜找借口拒絕，郝平已經同意。
    霍嚴給了郝平一個你很上道的眼神，可憐的郝平已經開始沾沾自喜了。
    季函煜抹汗，看來郝平的心理防線有待加強。
    因為霍土豪擋在店門口，怕是也沒什麼顧客敢上門。
    幹脆提前關門，換好衣服去吃飯。
    郝平還是第一次坐在這麼高級的車裏，以往坐次出租車都是奢侈的事兒。
    “霍大哥，你這車不少錢吧？”郝平並不認識車標。
    “不貴。”坐在前麵開車的霍嚴淡淡開口。
    見霍嚴不冷不淡的樣子，季函煜才不相信他這麼低調，八成是懶得跟郝平廢話。
    “這輛保時捷卡宴，高配在二百萬左右。”季函煜回頭對郝平說道。
    “多，多少？”郝平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
    “也就二百萬。”季函煜對錢的概念不深，他更喜歡帶著曆史氣息的古董，而那些古董的價位，上百萬都是正常的。
    霍嚴別有深意的瞅了小騙子一眼，從小騙子嘴裏說出的二百萬，就好像是二百塊一樣。
    明明對錢可有可無，卻又貪的要死，甚至於行騙。
    顯然，霍嚴還記得自己被騙的那次。
    直至兩個人走到一起，季函煜才知道霍嚴對那一次被騙的怨念有多深，明明就是他眼力不夠，還怪別人忽悠，這種人就是典型的花錢找虐。
    這一次吃飯，並沒去禦膳食府，而是在一家老字號的烤鴨店。
    來到京城有一個多月了，季函煜跟郝平都沒有正經的吃一頓烤鴨。
    明明大堂擠滿了人，還有拿著號碼排隊的，但隨著霍嚴走進去，馬上有服務員上前招待，並直接請到二樓的包間。
    看到這裏，季函煜不由得想到禦膳食府，霍嚴好像跟哪兒都熟。
    一路走過去，郝平來到季函煜身邊，低聲問道：“季哥，明明這裏還有好些空包間，為啥沒人上來？”
    季函煜知道郝平說的人，是指樓下排隊等位子的人。
    “這裏的包間是老板留給特定客人的，否則你以為憑我們能上來？”季函煜對這種特殊待遇很討厭，不過也能理解這些飯店老板的想法，總不能大領導過來吃飯，也讓人在門口排隊吧。
    郝平點點頭，沒想到京城的飯店這麼牛叉，就是不知道這位霍大哥到底是啥人，應該比這飯店的老板更牛叉吧。
    進入包間後，季函煜深怕土豪大人再來一句老樣子，嚇到消化不良的郝平。
    好在這次霍土豪沒再裝逼，直接把菜單遞給小騙子。
    季函煜剛打開菜單，就見霍土豪的腦袋湊了過來。
    “這次我請客，不用再清腸胃了。”霍嚴吐出的熱氣，燙到了季函煜的耳朵。
    俊臉一紅，霍嚴的話讓季函煜想到上一次自己在禦膳食府請霍土豪喝了一桌子的湯。
    “既然是你請客，那我就不客氣了。”為了解除這種尷尬，季函煜不往好的點，隻往貴的點。
    “季哥，夠了吧，再多我們就吃不了了。”郝平在一旁都看不下去了。
    聞言，季函煜才放下菜單，往椅背上一靠，悠然道：“那就這些吧。”
    在霍嚴對服務員點頭後，服務員才抱著菜單離開。
    沒一會兒，飯菜上了一桌子。
    季函煜拿起筷子，卻發現根本沒他愛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