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老太太的話，季函煜險些一口老血噴她臉上。
    果然，他這是遇到碰瓷的了！
    “老太太，飯能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把東西給我的時候，它就是碎的。”季函煜皺著眉說道。
    “什麼碎的！好好的東西我會摔碎了帶來？”老太太叫喚起來。
    這麼一鬧，才關業的左鄰右舍都來了。
    裝瓷器的袋子就在地上，從開口的地方可以看到裏麵的碎片，應該是一隻完整的瓷瓶。
    另一個袋子也開了口，顯然，在老太太腳邊那個袋子裏的瓷器是完整的。
    季函煜暗暗咬牙，要不是看老太太拿東西費勁，他也不會這麼不小心。
    瓷器這東西，向來是不經手的。
    “你想怎麼解決？”季函煜是有口難言，知道這件事隻能認栽。
    老太太一副委屈的模樣，“這可是我家老頭子的遺物，要不是逼不得已，也不會帶到這裏賣，兩件東西，你給我三萬塊錢吧。”
    操！
    還他媽的獅子大開口，就這兩個破花瓶要三萬，她怎麼不去搶！
    季函煜冷著一張臉，正準備說什麼的時候，從門口進來一個人。
    “今兒個玩的是什麼？”霍嚴好整以暇的進來，臉上帶著促狹的笑意。
    冤家路窄！
    季函煜暗自咬牙，玩個JB！
    要不是當著這麼多人，季函煜一定罵出聲。
    懶得理會看熱鬧的霍嚴，季函煜蹲下來查看起地上的碎花瓶。
    光看胎質就知道是現代仿品，別說一隻一萬五，就是五十塊都嫌多！
    這花瓶不比之前的唐三彩，簡直是垃圾製造，上麵竟印著英文字母，還Iloveyou！
    愛你妹啊！
    看到這些英文字母，季函煜的臉都黑了。
    看到季函煜拿起的那塊碎瓷片，圍觀的人也都樂了。
    老太太卻是一臉的不明所以，顯然不認識這幾個英文字母。
    “老太太，你這也太黑了吧，別說三萬，就是三十值不值都良說。”季函煜拍了拍手站起來。
    一旁看熱鬧的人也跟著起哄，“可不是，就這花瓶我在菜市場二十塊錢能買倆。”
    “就算訛人，也找點兒高仿吧。”
    “別這麼說老人家，人家要是認識上麵的英文字母，也不會拿這裏顯眼。”
    ……
    鄙夷、譏諷，還有不嫌事兒小的開始參言。
    霍嚴更是嫌站著累，幹脆從裏麵拉出把椅子坐下來，要是有把瓜子就更完美了。
    老太太老臉一紅，也知道大家看出這東西是假貨。
    兩個花瓶都是老頭子生前在公園溜達瞧著好看才買的，不過讓人給騙了，兩個花瓶竟然花了五百塊錢。
    “這樣吧，您老也別三萬了，三百塊錢，這兩個花瓶我留下來。”季函煜吐口氣，他算是認栽了。
    三百嗎？
    老太太有些遲疑，連本錢都沒有回來。
    “最少三千。”老太太直勾勾的看著季函煜。
    眼看從三萬的價位掉到三千，看熱鬧的人也都散了，這顯然是一個碰瓷的新手。
    轉眼，還在店鋪裏的人，除了季函煜和老太太，就是還沒走的霍嚴了。
    季函煜用眼睛掃了一眼那隻完整的瓷瓶，下一刻身體僵持了一下。
    那淡黃色的光暈，還有腦海裏出現的文字，讓他此時的心跳快進了一個頻率。
    ‘大明洪武年間，青花龍紋瓶。’
    季函煜很快掩飾住眼中的震驚，收下來！這隻梅瓶必須收下來！
    別說三萬，就是三十萬，他能拿得出來的話，也是準賺不賠！
    好在他看東西的時候是低著頭，老太太和霍嚴都沒有發現他的異常，身體的僵硬隻當是上當受騙的不滿。
    “一千，多一分我也不會給。”季函煜再抬頭的時候，臉上流露出年輕人獨有的不忿。
    老太太也知道見好就收，這花瓶是誰弄碎的，沒人比她更清楚。
    就在拿著東西，返回潘家園的路上，她因為走的急，一不小心撞到了旁邊的牆上，花瓶便應聲而碎。
    當時，她就想到了訛人，等到了古方齋，故意把碎掉的袋子遞給季函煜。
    沒想到他真的接了，也就有了接下來的這一出。
    “好，一千就一千。”老太太應下來，總歸是沒有賠。
    季函煜見老太太伸出枯瘦的手，說道：“等會，先給我簽張收條。”
    若是正常的收物也就算了，銀貨兩訖這是行規，但這老太太可不是一個本分的人，要是知道賣出去一件價值不菲的東西，非得來鬧不可。
    老太太就想著錢快點兒到手，收條什麼都無所謂。
    季函煜寫好收條，等老太太簽字並按了手印後，才把一千塊錢給她。
    “小夥子，那我走了，這袋子你還得給我。”老太太看向地上裝著花瓶的袋子。
    季函煜壓下心底的興奮，小心翼翼的把那隻完整的瓷瓶抱出來，至於碎掉的那個，直接倒在垃圾桶裏。
    等倒出兩個袋子，老太太抖了抖，轉身離開。
    霍嚴笑嗬嗬的來到季函煜身後，“嘖嘖，一千塊錢，就買了一袋子碎瓷瓶和個仿品。”
    說仿品還是好聽的，在霍嚴看來，這花瓶的瓶口都泛黃了，連地攤貨都算不上。
    季函煜聽他說話就蛋疼，回頭瞅了他一眼道：“你來做什麼？”
    “看看你，不行嗎？”霍嚴調侃的說道，幾天沒見，還真有些想念。
    “我還沒死，不用掛心。”季函煜將梅瓶小心的放到櫃台上，然後從裏麵拿出一條潔白的布巾擦拭。
    果然，還是和小騙子在一起有趣，別人可是不敢跟他這麼說話。
    這可能就是所謂的無欲則剛吧。
    別人怕霍嚴，那是因為他們知道霍嚴的身份，或討好，或有求於他。
    季函煜則不然，霍嚴在他的眼裏，就是個惡劣的有錢人，那錢還不是自己的，憑什麼謙讓他？
    “你擦這破東西幹什麼？”看季函煜小心翼翼的擦著泛黃的花瓶，霍嚴有些不滿他對自己的忽視。
    “破東西？！”季函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是這破東西能讓自己幾年內生活無憂。
    “難道還是古董不成。”霍嚴的一句無心之話，卻是一語中的。
    季函煜看怪物般的看了霍嚴一眼，剛才那麼多行家圍著，愣是沒有一個人看出這花瓶的異常，卻不想被一個滿腦子銅臭的土豪看了出來。
    見小騙子那小心翼翼，如獲摯寶的模樣，霍嚴也瞪大了眼睛。
    “不會是真的吧？”那老太太一看就是個訛詐犯，怎麼可能用真東西行騙？
    季函煜端起花瓶，就為了他慧眼識寶，決定給他普及一下。
    “你看這裏。”季函煜指著花瓶的底款。
    霍嚴低頭看去，喃喃道：“大明洪武年製。”
    “沒錯，這梅瓶造型工整，胎質細膩，釉質純淨，青花濃豔，若是我沒看錯，這乃是大明洪武年間的青花龍紋瓶，可惜瓶口處有一絲補過的痕跡，即便如此，價值也在八十萬左右。”
    季函煜知道霍嚴對古董不了解，幹脆用價值定位。這還隻是正常的交易，若是送拍的話，沒準會拍到百萬以上。
    霍嚴不可置信的指著這隻花瓶，“這麼說，你用一千塊錢，買了一個真品古玩？”
    這已經不能用撿漏來形容，本來是被訛詐的人，竟然因此撿到一個價值數倍的真品！
    “哈哈，哥人品好！”季函煜終於忍不住逛笑起來，之前裝模作樣的壓抑，全都爆發出來。
    霍嚴臉一黑，在他這兒自稱‘哥’？
    “一百萬，賣我吧。”霍土豪也看上了這東西，真假是一方麵，他看不慣小騙子的得瑟勁兒。
    季函煜趕緊把東西抱在懷裏，義正言辭道：“不賣！”
    他就是玩古董收藏的，看到好東西就邁不動步，何況這東西現在就是自己的。
    “一百一十萬。”霍土豪開始加價。
    小季同誌咽了一下口水，“不賣。”
    “一百二十萬。”霍土豪不緊不慢的樣子很欠揍。
    小季同誌的手鬆了鬆，“不賣就不賣。”
    “一百三十萬。”
    聽到這個數字，小季同誌都要哭出來了，嘴唇開開合合，“我不賣。”
    這帶著哭腔的動靜，加上說出來的話，絕對讓人浮想聯翩。
    “一百五十萬！”霍嚴咄咄逼人的同時，流露出絕對的自信。
    “賣了。”季函煜手一鬆，終於放開了梅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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