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朵·朦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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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朵。朦朧
第二天是周末,一大早起來羅揚就打開窗戶向下看。桃花還開著,撲麵一陣怡人的芳香——隻不見花郎。羅揚有短暫的失落,但過了一會兒他又想,妖精是不能隨便出來的啊,讓別人看到可就不好了…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是唯一一個見到花郎的人,一種名為得意的情緒在他心裏蔓延開來。
羅揚宅在自己的房間裏——他不願意出去陪父母聊天或看電視,甚至隻是坐在一起他也不想。他用力掀開厚厚的床墊,拿出藏在底下的一個筆記本,那上麵都是他寫的散文,小說,詩還有零零碎碎的隨筆,但更多的還是隨處可見的塗鴉。
之所以要如此謹慎地藏好,是因為羅揚的父母並不支持他做這些事。羅揚曾有段時間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瘋狂寫小說、畫漫畫,總是吃了飯回到屋子裏就把房門反鎖,長此以往他原本名列前茅的成績直線下降,做過修理工的爸爸氣得先是卸掉了羅揚門上的鎖,繼而又氣憤地卸下了整扇門。後來還是羅媽替孩子說情,門才被重新安了上去。但二老明確地警告羅揚,如果再“不務正業”就讓他滾去客廳睡,那樣一切都在他們的監視之下了。
“你不要做那些不切實際的夢,你要考大學,將來考公務員,吃公糧拿鐵飯碗,將來以後才能不愁吃不愁穿…”——每次羅爸羅媽這麼和羅揚說的時候,羅揚就會想到他喜歡的小四在《生活在別處》裏寫的那句話:“我媽希望我做一個安於現狀的人,考個實惠的大學選個實惠的專業,結個實惠的婚生個實惠的孩子,最後躺進一架實惠的棺材裏實惠地去死。”
羅揚17歲,大好青春,他不甘心自己的人生被如此規律地安排。可他每次的反抗都隻會換來更激烈的爭吵,於是他索性沉默——他打開筆記本,又開始一天的創作時光。
拿起一支筆,他就是上帝。
然而寫寫畫畫中,那個桃色的美麗身影總是反複在他的腦海中出現:他是花妖吧?他多大啦?一般神魔鬼怪之類總是幾百歲甚至幾千歲——他們要修仙的呀,花郎是不是已經成仙了呢?……真是不可思議,在當今崇尚無神論的21世紀,竟然還會有這種事…
神遊一番後,羅揚突然想到,該不會花郎從來沒有出現過,昨晚隻是他的一場夢?一切都隻是他的臆想?!
這樣的想法著實下了他一跳,繼而有些隱隱的害怕,和不安。
他再次趴到窗前打開窗戶向下看,時至正午滿樹桃夭,自在芬芳,有行人駐足觀賞——還是沒有看見花郎啊。
有風吹過,羅揚深吸一口氣,淡淡的失落的味道。
——於是迫切地盼望著黑夜的來臨,心心念念再見他一麵,給自己的問題一個答案。
而時間,便在這等待中悄然流逝。墨色漸漸浸染了蒼穹,啟明星最先出場,然後點亮整條銀河。萬籟此都寂。
九點——晚飯後散步的人們三三兩兩的回來了。
十點——補完課的高三生進了小區。
十一點——有醉酒的男人在對麵樓下打了很長時間的電話。
十二點半——
羅揚此時心已涼透,準備關窗睡覺,卻又戀戀不舍地再次投目窗外,不自禁喚了聲:“花郎…”
除了風吹樹葉發出“沙沙沙”的響聲之外,什麼也沒有出現。
一種深深的沮喪感油然而生,遍至四肢百骸。羅揚無力地倒在了床上,窗也忘了關。
——一切隻是一場夢。今晚睡一覺再睜開眼,一定還是一如既往的天光大亮,沒有風沒有花也沒有那如仙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