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如故 106 執子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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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身穿鬥篷從馬車上走下來。蓮華讓車夫在原地等著,牽起幼藍,往熱鬧的人群中走去。
一下馬車,滿眼的眼花繚亂、目不暇接,讓幼藍暫時忘卻了剛才的不安。來了樓蘭這麼久,先前因為身體和精神的關係,她一直住在太子殿的偏殿中不曾出門。
空氣中的芬芳神秘的香氣,五顏六色的花燈,息壤的人群,讓她又像個天真不諳世事的小女孩一般興奮起來。
新奇的玩意目不暇接,倦怠許久的感官在這一刻仿佛悉數活躍起來,她好想像個孩子一樣撒開腿跑出去,玩個盡興。然而剛邁出第一步,她轉過頭遲疑地望著蓮華。
蓮華溫柔一笑,寵溺地摸摸她的頭,“去吧。”
那一刻,她笑顏盡展,一刹那,醉了他的心。
她的腳步又輕快起來,就像三年前見到她時,她總是神采奕奕,雖然眼底偶爾會有小小的煩憂,但從未及心底。
淡藍的披風隨著她輕快的步伐微微揚起,恍惚間,他好像看到她當年踩在荷葉上收集晨露的樣子,當時他覺得她就好像一位落入塵間的仙子。
愛上一個人需要多久?他花了三天的時間還是三年的時間,自己也說不清楚。和親之前,他與她的相處不過是三年前在大泱的三日和此後三年間斷斷續續的隻字片語的通信。
她於他,就是十七歲那年見到的如木槿花般燦爛堅韌的女子。可是那時,他卻帶不走她,他清楚自己的身份和責任。身為皇子,他的人生早已被政治謀算,由不得自己。然而,曾經不敢奢求地夢,現在竟然真的實現了,她就切切實實地在他身邊。
他想,命運是眷顧他的。他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公主,也不管她的心是不是屬於自己,隻要他能守護在她身邊,讓他傾盡所有他都在所不惜。
朦朧旖旎的夜色下,她笑意純然,一會兒飛奔到香料攤前,好奇地捧起那些花花綠綠的香料,每一個都認真嗅一下。不知聞到了什麼,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站在不遠處的蓮華微微勾起了唇角。
她揉揉鼻子,放下香料又轉身去燈籠鋪撥弄那些五彩繽紛的紙燈籠。她仰起頭笑著,燈籠的光在她臉上投下斑斕的光暈,她眸中熠熠閃光。
指尖輕擦過掛在一排的燈籠,她咯咯的笑,又被飄來的香味吸引,看著前方冒著熱氣的食攤,又急不可耐地跑過去。
蓮華沒有打擾她,一直安靜地跟在她的身後。而幼藍每次發現新的東西的時候,都會下意識地看看不遠處的蓮華,見他就在不遠處,正笑著注視著自己,才會邁開腳步。
蓮華知道她是害怕他看不見她,會擔心。早已柔和一片的眸中摻雜著一抹心疼,為什麼總是這樣顧及,害怕累及旁人。她本該再無憂無慮些。
不知不覺前麵的百姓越來越多,空氣中傳來絲竹的悅耳之音,人們開始載歌載舞。蓮華和幼藍已經走到了河邊。
天邊升起了許多天燈,星光燦爛的夜空,就像被人灑下了一把珍珠般。孔雀河邊漂浮著數不清的河燈。
幼藍癡迷地看著眼前的景色,暮然回首,是蓮華清美絕世的側臉。
那一瞬間,世界仿佛靜了下來。她凝眸看著他,即便一襲黑色的鬥篷遮掩了他的衣飾,還是遮不住他與生俱來流露出的高貴與風華。她想,今夜所見的滿目繁華,正是因為他的吧,將來也隻有他這樣的君王才能守住這一片繁華。
和親,是她唯一能為蓮華做的,也是唯一能為那個人做的。蓮華和玄澈是那麼的相像,一樣的身份地位,一樣的與生俱來的高貴與王者之姿;卻又那麼的不同,一個如月般皎潔溫柔,一個如夜般霸道而讓人看不清。
嫁給蓮華,能守住屬於他們倆的一世繁華呢。真好!她一直覺得自己得到了太多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現在終於能回報一些。
蓮華買了河燈,笑意盈盈地走過來。幼藍深吸一口氣,從心底綻放一個笑容,走向他,走向這個對她傾心相待的男子。
“這是什麼河,為什麼大家都要在這裏放燈?”幼藍接過蓮華手中的河燈,仔細地打量。
蓮華牽著她走到河邊,抬眸凝向空中那一輪明月,“這是孔雀河,是樓蘭的母親河。今天是月半節,按照樓蘭的習俗,每家每戶都會放燈祈福。”
他拉著她蹲下,望著被河燈點亮的河麵,孔雀河的河水上的細碎光芒折射到他深邃的眼底,就像寶石一樣灼灼生輝,“傳說孔雀河的河水會一直流到天上,許個願吧,河水會把你的願望帶給月神。”他的聲音如月光般溫柔。
願望嗎……幼藍垂眸望著手中的河燈,眼底染上一層薄薄的失落。曾經的願望早已破碎不堪,不存有任何的希冀了。此刻,隻願能為他們守住這一世繁華吧。
閉上眼睛,在心底輕輕默念,放下那盞河燈,讓它隨波逐流,心靈的河流也請帶走那些無望的期盼。
幼藍打開眼睛,凝了漸行漸遠的河燈,隻不過一瞬,再次抬眸時已是滿眼的笑意,“蓮華,你的願望是什麼?”
他沒有立刻回答她,而是凝著她的目光越來越深沉,微微抿起的薄唇顯得無比的認真。
驀地,他握住她的雙手。她有一瞬間的想要閃躲,然而第一次從那雙深邃好看的眼睛腫,看見隱隱的期望和慌張,她沒有動。
“藍兒,”他的聲音一向很好聽,就像最美的樂曲,“我想把我們的婚期提前,好嗎?”
手上傳來微微的力度,他狹長的雙眸被河水上五彩的光芒照亮,如絕美的星河般燦爛,微蹙起的眉宇,好像有些焦急。
“成為我的妻,藍兒。”
即便早就知道會成為他的女人,但是此刻當蓮華親口問的時候,幼藍還是說不出話來,驚訝的眼底慢慢蒙上一層陰影。
因為他問得是那樣的誠懇,誠懇到任何不純粹的答案都是一種欺騙。此刻,她多麼想幸福地笑著回應他,可是不知為何眼淚卻順著眼角滑落。
蓮華的眉心微皺,眼眸中的浮起一陣疼惜。他本不想逼她的,但是早一天成婚,他便能更好的保護她。
“藍兒……”他伸出拇指輕輕的拂過她的眼瞼。
“我……蓮華,”當蓮華的手指拂過臉頰,幼藍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眨眨眼睛,掩飾著眼底的情緒,伸出手背擦掉淚水。
她攢出一個笑來:“成親是早晚的事,我沒關係的,你做主就好。”
握著她發涼的手,蓮華的心也在一瞬跌進了冰窟。
她其實不願意。
嘴角緩緩的牽起,他彎起的眉眼卻浸滿了苦澀,他將她摟進懷裏,黯然的神情隻在她看不見的背後。他輕撫著她的青絲,淡淡地聲音落在她耳邊:“藍兒,對不起,我知道你還沒有準備好。”
懷裏的身子微微一震,“蓮華……”,幼藍聲音微哽,閃動的雙眸氤氳著薄薄的水汽,她想說些什麼,然而搜腸刮肚,最後隻剩下一聲,“對不起……”
“傻丫頭,”他還是一如既往的笑得溫柔繾綣,“是我等不及要娶你了。”他寵溺地摸摸她的頭,“你不是問我的願望嗎?我的願望就是希望你能幸福。”
他的話明明太過深情,然而卻像一把利刃直直插中她的良心,她有些艱難地問:“為什麼,你連許願都是為了我?”
清泠的笑聲飄灑在月光下的孔雀河,“因為能娶到你,我已經很幸福了啊。”他放在她背後的手卻悄悄地握緊。
他的手無法再上前一寸,然而這一次卻是麵前的人主動的投進了懷裏,他有些驚訝,幾乎是同時又好像毫不驚訝,隻是垂下的眼底有些暗淡,嘴角浮起了略帶自嘲的笑。
“謝謝你,蓮華。”幼藍再也忍不住淚水,她撲進他的懷裏,將他抱得很緊很緊,把臉埋進他的胸膛,她甚至能聽到他微微加快的心跳。
何其幸運,她才能遇見像他這樣的人!
唯美的畫麵如一池春水再次被攪亂。光影浮動過後,是百裏之外駐紮的大泱軍營。
年清揚靜立在主營帳外等候,一向勇敢果斷的他,此時臉上卻有一抹難色。現在玄澈正在營帳裏審問抓到的幾個寧王的餘黨,就算這新帝遠在千裏之外的邊境小城,也絲毫減少不了他對朝廷的掌控。
不一會兒,幾個滿臉頹色的官員被拖了出來,風清揚知道,他們的下場隻有死,但這一切與他無關。他握了握拳,掀開簾子走進去之前,心裏已經做好了一個決定。
“皇上。”他屈膝下跪行禮,抬頭卻見玄澈眉眼間隱約有著怒氣。
“起來吧,清揚。”玄澈有些疲憊地捏了捏眉心,日夜操勞加上以血喂養孔鸞劍,他俊美的麵龐有絲憔悴。“是重華宮那邊有什麼動作了嗎?”
年清揚握緊手中的佩劍,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不是,是……”
玄澈沒有漏掉年清揚臉上的凝重和嚴肅,“怎麼了?”想起他素來沉著冷靜,如今這個樣子,難道……“是她有什麼事嗎?”年輕的帝王拂袖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