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依舊 096 玄燁帝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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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鈴心中嗤笑,“對得起”這三個字,從今以後她隻用在自己身上,絕不會再用在別人的身上。
她心安理得地抬起頭,無所畏懼地看向白灼辰,她以為會看到他怒火中燒,或者滿臉沉鬱裹著殺氣。卻不想看到他濃黑的鳳眸眼底漾著笑意,竟帶著溫柔繾綣和一些看不清的情緒。
他雖麵容上依舊沉冷,但是那眼底的一層極淺的笑意還是觸動了琅鈴的心,琅鈴隻能愣愣地看著他。
其他人見皇帝遲遲沒有反應,也都有些驚訝。白落英連連驚愕,剛剛聽到琅鈴說她一直以來的失語症都是裝出來的,就嚇了一大跳,他親眼看到這些日子來,七哥每日是如何為她傷神的,甚至為了她第一次喝醉了,可是她就是沒有說一句話。以七哥以往的性情,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欺騙和背叛,他本還為琅鈴捏了一把汗。但是七哥此時的反應卻更加讓他吃驚。七哥……最近變了很多。
“你以為朕看不懂你那點小心思嗎?”白灼辰淡淡開口,閑散淡漠的語氣好像再說著在平常不過的事情。
“皇上……你竟然知道還帶她來……”偌芙掩飾不住驚愕。
白灼辰沒有理會,反而淡淡含笑的問琅鈴:“朕就是想知道你為了讓朕帶你來這兒,可以做到什麼地步。”
琅鈴的心陡然一沉,隻有她知道白灼辰話裏的意思。前幾日,連番的試探,派人暗中監視,她都有心理準備。可是唯獨有一件事是讓她措手不及的,那就是出發的前一晚他會來找她,並且喝醉了。耳邊依稀想起他那晚沉迷黯啞的嗓音,他將疲憊的頭枕著她的膝上,全無帝王的高高在上。她以為他醉了,睡著了。她輕輕地撫著他的發,就像在安撫一個疲憊受傷的孩子一樣。其實,很多時候,她知道他的無奈。
琅鈴常常想若換做自己來做這個大泱的皇帝,也許她也會去攻打樓蘭,那是作為帝王的驕傲和理想。所以她不能怪他,也許,他們之間不該有愛,這樣一切都來得更容易些,也斷得更容易些。
琅鈴以為自己下定決心要離開大泱的時候,就能放下一切,然而那一夜,心就像是被挖了一個洞一樣,有什麼東西從那刻窟窿裏不斷的流出,黑夜中灑了一地,讓人覺得空虛寂寥。
而剛才,在危急關頭,她泄露了她的心,偽裝其實是這麼的不堪一擊。
琅鈴幹咳一聲,想要掩飾尷尬,無畏的笑笑,迎向他一雙濃黑的鳳眸:“皇上,起初臣妾確實是受了刺激,神智有些昏沉,臣妾並沒有欺瞞皇上——”
“你還想狡辯,你剛剛自己明明承認了是裝的。”偌芙氣憤地打斷她,指著她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琅鈴停下來,微微蹙了眉,不悅地看著她,直到白灼辰冷冷睨了偌芙一眼,偌芙不敢置信地咬咬牙閉嘴。
“噢?言則,愛妃已經恢複的時候,為什麼不第一時間告訴朕呢?”白灼辰語氣略上揚,帶著探究的意味,嘴角的一抹弧度卻不改。
“臣妾放心不下皇上,所以想陪皇上一起來。”琅鈴豁出去了,更不靠譜的回答。雖然他肯定知道她是有心欺瞞的,可是為了不引起他的戒備,她現在不能完全跟他攤牌。
她這一句回答,顯然在場的人都不能信服,白落英微微尷尬地偏了頭,偌芙眸底漫過鄙夷,鼻間輕哼一聲。
淵邪在一旁饒有興致地旁聽著,又打趣道:“看不出來,琅妃娘娘對皇上用情這麼深啊!”然而他語氣了全然是諷刺。
琅鈴也不在乎眾人的反應,隻是直直的看著白灼辰,盡力顯得鎮定自若。
白灼辰輕笑一聲,看著她波瀾不驚的眼神,心底陣陣的隱痛。她竟然可以這樣毫不費力地對他說謊。可是隱在痛楚後的喜悅,讓他無法忽視,即便是一句謊話,他依然歡喜;即便是騙他,也好過一句話都不跟他說。他笑,自己的心竟然乞求到了這種地步。
“是嗎?你可知道剛才那群人來自哪兒?”
琅鈴垂眸,略一思索回答道:“樓蘭。”從剛才那群人的反應她就猜到了,他們顯然是被下了命令,不會傷害她。以瀾止的性子,斷不會做出刺殺埋伏這種事,那就隻剩下……玨昊。玨昊果然不能眼睜睜看著白灼辰拿走遷神咒。
白灼辰還欲再說什麼,就見偌芙身形一晃,就要摔倒下去,她神色極其痛苦的揪緊了白灼辰的衣袖。白灼辰一把將她下墜的身子接住,緊鎖眉頭的看了她的麵色一眼,又抬頭巡視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地宮中幽暗,空氣腐敗稀薄,他知道她是舊疾犯了。
白灼辰從懷裏掏出一顆丸藥,想讓偌芙吞下。然而偌芙上氣不接下氣,粉唇微張的喘著氣,根本無法下咽。白灼辰一鎖眉,將那顆丸藥放進了自己的嘴裏,然後低下頭,銜住了她的唇,將藥物緩緩推送至她的口中,強迫她咽下。許久,他才緩緩放開她的唇。
琅鈴靜靜地看著,失焦的瞳孔微不可察地閃動了一下,然後再無波瀾。她將目光瞥向一邊,看到了亦是冷冷站在一旁的白落英。
這個男人……
琅鈴對白落英的態度很複雜,秀兒的死她心裏多少有些埋怨白落英,再加上她知道秀兒生前是對白落英有意的,但是這個高貴不羈的王爺偏偏屬心的是偌芙……現在,他那清冷的眉眼,甚至不願意去多看,也是被傷透了心麼?
琅鈴冷笑地看著他,沒有一絲一毫的同情,像是看到他內心的傷痛,反倒升起一股快意。
白落英感受到她嘲諷的目光,略微驚訝了一下,然後轉開了視線,不去看琅鈴。
“皇上,此地不宜久留,還是早些找到神器,送和妃娘娘出去比較好。”季熙然謹慎的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地宮中的空氣混濁稀薄,且不說像偌芙這樣身子弱的會呼吸困難,說不準當初陵墓修建的時候為了防止盜墓賊,埋藏了什麼有毒的東西。總之,多待一秒就是危險。
藥力慢慢發揮作用,白灼辰扶著琅鈴慢慢地站了起來。偌芙臉上的紅暈還沒有退去,有些切切地依偎在白灼辰的懷裏。白灼辰一皺眉:“你在這裏等著。”
“不,皇上到哪,芙兒就要到哪。”偌芙緊緊地抓著白灼辰的衣衫,“芙兒不會拖累皇上的。”
白灼辰微歎一口氣:“朕是擔心你的身子,再說裏麵說不定有什麼危險。”
“芙兒不怕。”偌芙一雙瀲灩的水眸泛著濃濃的深情。
琅鈴忍不住打了個嗬欠,到底還要肉麻到什麼時候。她完全無視白灼辰微沉了的目光,強忍著厭惡走到淵邪邊上問:“謝大人,可知道神器到底被藏在哪兒?”
淵邪眉眼一彎,雖然他可以隱去了自己妖邪的麵容,現在隻是一張清單平庸至極的模樣,但是那雙眼睛裏依然能透出令人畏懼的邪氣。“回娘娘,這一半遷神咒據說被當年的皇帝帶進了陵寢之中,所以應該在主棺室中,但是根據得到的墓葬圖來看,這處墓葬中有兩個主棺室,所以自然也有兩條路。”
這是琅鈴第一次問起關於遷神咒的事,之前她隻知道要來尋找遷神咒,其他的什麼也不知道。現在聽淵邪說,不禁滿腦子的疑問:“一半?”她警惕地看著淵邪,滿眼都是不信任的神色。
“娘娘不知道麼?當年的遷神咒被一分為二了。”淵邪說著看向了白灼辰。白灼辰微微頷首,肯定了淵邪的說法。
暫且不說遷神咒是如何被一分為二的,另一個眼前棘手的問題就是,這大泱皇帝的陵墓中怎麼會有兩個主棺室。“另一個主棺室是皇後的棺木嗎?”
琅鈴感覺到自己好像問了什麼不該問的問題,氣氛在一瞬間有些凝滯。昏黑的地宮中短暫的寂靜後,是白灼辰緊繃的聲音打破了沉默:“玄燁帝生前沒有皇後,因為史冊記載,他繼承皇位後,還沒來得及登基就死了。”
玄燁帝——這是琅鈴第一次聽說這個神秘陵寢中的主人的名字。她不知道他生前發生過什麼,但是此時內心卻莫名地為他悲痛。
“其實這裏,隻是個衣冠塚而已。”白灼辰看到琅鈴眼中一閃而逝的悲痛,安慰她道。
“為何?”琅鈴驚訝地問,看來這個陵墓就跟那神器遷神咒一樣撲朔迷離,一千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白落英接了口道:”相傳玄燁帝當年不知是為了逆轉遷神咒還是為了別的原因,強行劈開了遷神咒,後來遭業火焚身而死,這座陵寢不過是後人象征性的修建的。”他說著看了一眼白灼辰的神色,見他緊抿唇角,似在思考什麼,遂道:“不過這些都是些傳言罷了。”
業火焚身。不知為何,聽到這四個字,琅鈴仿佛瞬間看到了熊熊燃燒的大火,一瞬間腦海中又出現了以前常常做的那個夢。夢中火焰滔天,那人眉眼是深沉的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