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紫寧王爺送你回去吧。”琅鈴的聲音異常平靜。
    秀兒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秀兒語無倫次，隻是一個勁的搖頭。
    琅鈴蹙了眉，神情再認真不過：“聽我說，跟著我太危險了，”琅鈴抬眸凝向了窗外，她從來沒有這麼冷靜過了：“在大泱，我連自己也保護不了，更別提保護你了，回樓蘭去吧，回樓蘭皇宮也好，不回樓蘭皇宮也好，都好過在這裏提心吊膽。”
    秀兒的眼淚簌簌直流，這幾個月以來的相依為命，秀兒不是沒有見過她的堅強與痛苦，她們的情分也早就超過了主仆之情，這世上，若說還有一個值得牽掛的人，那麼便隻有她了。隻是不想看到她一直受傷，所以想逃走。但卻決不能離開她的身邊啊。
    “不，主子，是生是死，秀兒總是陪在你身邊的，你不能就這樣趕秀兒走啊。”秀兒哭著，忙上前去抱住琅鈴的推，琅鈴傷口疼，卻也不忍推開她。
    “你怎麼這麼傻——”話還沒說完，被一道如冰潭寒流的聲音打斷：“這是誰要走？要去哪兒？”
    一身明黃的皇帝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逆著光看不清皇帝的麵容，隻是那一雙狹長的鳳眸裏卻滿是不悅和沉冷。
    秀兒一驚，忙收起眼淚，跪在一旁不敢作聲。
    琅鈴忙道：“秀兒，你先下去吧。”
    秀兒端著藥碗退了出去。白灼辰踱著步子過來。琅鈴慢慢看清此刻年輕的皇帝臉上緊抿的唇角和陰沉的眼神，心想剛才說的話也不知道他聽見了多少。
    琅鈴掙紮著動了動：“皇上來了，怎麼也不通傳，臣妾失禮。”
    肩膀卻被一雙手按住：“朕怕你在休息，吵到你。”
    琅鈴不語，垂了眸不敢去看他，突然有些不習慣他這樣的關心。是關心還是施舍憐憫？
    見她臉色依然慘白，神情委頓，白灼辰不悅地道：“你們剛才在說什麼？誰要走？”
    果然是被他聽見了，琅鈴一驚，忙到：“哪裏是要走，隻是那藥太苦，臣妾讓秀兒拿走而已。”
    琅鈴有些心虛，白灼辰半響才到：“朕給你傳些那些蜜餞來。”
    琅鈴以為自己聽錯了，這是白灼辰會說的話嗎？忍不住抬頭看他，見他正皺著眉打量著自己，他的臉還是那麼好看，就像最傑出的藝術家雕刻出來的一樣，隻是眼底有抹青黑，似乎有些疲憊。昨夜的事，他一夜未眠嗎？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發緊：“錦妃……怎麼樣了？”
    “她身子傷了，朕今早已經下旨讓她回府修養了。”白灼辰的聲音平靜沒有起伏。
    琅鈴雖然猜到那個孩子可能不保，但是他怎麼也沒有料到白灼辰此刻的反應。看來太後是再一次輸了。隻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冷漠的反應讓她覺得有些害怕。回府修養？這不就等於休了錦妃嗎？明明前一刻還是盛寵，後一刻便毫不留情的拋棄了她。
    感覺到身邊人有些輕微的顫抖，白灼辰緊張到：“怎麼了？可是哪裏不舒服？”
    看著琅鈴抬眸震驚又略帶不敢置信的眼神，他突然一瞬間明白了她在想什麼。本不該告訴她的，但是害怕她誤會，他居然毫不猶豫地告訴她了：“錦兒沒有懷朕的孩子。”
    琅鈴愣了愣，沒有懷孩子！
    看到她眸中的疑惑，證實了他心中的猜想，感覺就像一盆冷水澆在了心上。他神情一冷，嘴角噙了抹冷笑：“朕在你心目中就是這般的嗎！”
    琅鈴知道她的表情一定忠實地反映了她內心的想法。覺得自己太武斷，琅鈴覺得有些慚愧。忙靠過去想要解釋。
    可是白灼車已經身形一閃，起身站在了床邊，他聲音恢複了一貫的慵懶冷淡：“錦兒聽了太後和她父親的授意，以假懷孕來奪得後位，並鞏固他們在宮中的地位。你以為朕不知道朕有沒有碰她。朕告訴你，她背叛了朕，即便那是她的父親和祖母。背叛朕的人，朕從不會心軟，朕就是這麼一個人，你害怕了嗎？”
    原來是這樣！宮中的算計和陰謀波譎雲詭，他的皇權又受多少人的覬覦。突然覺得自己其實並不了解他的處境。
    “怕？我連怕的機會都沒有，”她淡淡笑著看著他，表情中卻有些複雜和痛苦，“因為比起背叛，我隻是你利用的對象。”
    白灼辰心裏有些震驚，她知道，她原來都知道。
    “白灼辰，”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我不會背叛你，即使被你利用。”
    白灼辰看著她，心中壓抑著情緒，從她剛才起就平靜得異常的情緒，讓他心裏有些不知所措。
    “為什麼？”
    “因為我們都是身不由己。”再簡單不過的原因。“不是嗎？你有你的目的，我也有我的目的，你可以利用我，而我的目的很簡單，守護我想要守護的東西就行。”琅鈴不禁覺得自己說得有些卑微，眼角有些發酸。
    她忍住那股澀痛，搖搖頭道：“你不需要同情我，如果沒有真心，就什麼也不要給我。”
    好累，琅鈴以為自己會忍不住哭，然而淚滴下之前，那個人的懷抱卻突然而至。他就像搖搖欲墜的她唯一的依靠，忍不住靠近那個寬厚的懷抱裏，心中那些積壓的情緒噴薄而出，眼淚斷線。
    他輕輕地拍著她的背，眉頭深鎖。當看到她眸中的痛苦和嘴上倔強的話語的矛盾時，他忍不住想抱住她。
    抬起的手想要輕輕地撫上她的發，最終還是停住了，緊緊的握成了拳。
    他聲音幹澀：“朕補償你，告訴朕你要什麼？”
    噢，她終於感動他了嗎？帝王的一個諾言，她是不是該高興？
    最後皇帝離開前，琅鈴也沒有說出她想要的。她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凝雪宮遠離其他宮殿，偏幽寂靜，也正是這樣昨夜的風波也並未波及此地。幾株梅花早早的開放了，幾縷幽香勾人魂魄。皇帝抱著懷中纖細嬌弱的女子，似在沉思。
    “你怎麼了？有什麼煩心事嗎？”女子清幽的聲音傳來，正是凝雪宮的主人和妃。
    皇帝眸色平淡，將頭埋進和妃的脖頸，深吸她身上的芳香，想要剜去腦海中的另一張臉，那張總是倔強又壓抑著痛苦的臉。
    女子嗬嗬地笑著，往他懷裏蹭了蹭。
    皇帝重新輕輕地抱住她，偌芙心裏有一絲失落，她能感受到他心裏的微微的煩躁。
    片刻，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她淡淡道：“我回來的時候，告訴你的那件事，你還記得嗎？”
    白灼辰微一沉吟：“嗯，關於遷神咒封印在河珠中的事。”
    “嗯，這次若羌的使臣來，可驗證了那個說法。”偌芙問道。
    白灼辰點點頭，“嗯，若羌的使臣這次進貢的時候也帶了關於遷神咒的傳說，似乎千年前有一半的遷神咒是封存在了當年的大泱王的墓葬裏，隻是那個墓葬如今似乎埋葬在沙漠裏了。”
    “芙兒願意為皇上去尋找河珠的下落。”偌芙的眸中亮光閃閃。
    白灼辰寵溺地撫上她的臉頰道：“你為朕做的夠多了，如今回到朕身邊，朕不會再讓你冒險了。”
    “為了你，我什麼都不怕。”她的眸中是堅定。
    白灼辰吻上了懷中女子的唇，他想，再沒有一個女人能這樣愛他吧。他不能辜負她。
    皇帝並沒有在此過夜。偌芙站在庭院裏深深地注視著他離開的方向。
    一聲冷嘲的聲音響起，偌芙一驚，猛地轉身。
    黑夜中走出一身墨黑的男子，邪魅的臉讓人過目難忘，正是淵邪。
    “如你所願，我已經告訴他河珠的事情了。你真的預備把你手上的那一半河珠給他嗎？”偌芙心中有些不安，因為那裏麵有封印的前世的記憶。
    淵邪嘴角一勾：“你放心，我隻是要借白灼辰的力量拿到瀾止手上的另一半河珠而已。”
    “那隻是一個傳說而已，你怎麼確保他一定回去找那個墓穴。”
    “我自有辦法，你要做的就是陪著白灼辰去那裏，我會給你好處的。”淵邪再次隱沒在黑暗中。
    好戲終於要開始了。等到白灼辰穩定了宮中的政權，下一步就是樓蘭了，他不會等得太久。
    隻是現在，他還需要去警告一個人，她似乎總是不怕死，竟然不停他的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