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撤走了這裏的所有守衛與宮人，偌大的碎玉閣偏殿，就剩我和悶油瓶。
    “小哥，我來吧。”我伸手去奪悶油瓶手中的調羹，卻被某人躲開，“我的手傷並沒有那麼嚴重，這種小事還是我自己……”
    某悶王麵無表情，抬著手，調羹緊貼我的唇瓣。
    無奈，隻好張嘴一口吞下，僅是看見這張臉擺在這裏，便能演變成食不知味，氣氛尷尬的局麵，隻盼著早些結束。
    悶油瓶直到見我將那滿滿一碗魚湯喝光才肯罷休，伸手一抹我的嘴角，確認沒什麼事遺漏後才邁動腳步，慢吞吞得端著碗朝門口走去。
    每到正午時分，某悶王都會坐在窗邊發呆，我半靠在床上直犯困，傷口卻不見怎麼好，不該長的肥肉卻長了一堆……一想起最近逐漸變圓的臉，便有種想要捶胸頓足的衝動，沒辦法，最近過的日子的確是太過舒坦，吃了睡睡了吃，能不胖？
    我抬頭看向悶油瓶，語氣慵懶：“小哥，我們出去走走吧。”
    悶油瓶盯著我好半天後，才點點頭，朝著床邊走來。
    我一喜，原先的困意一下便被拋到腦後，扯著被子便想下地，還沒等我的腳著地，便被某人一把摁住。
    我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咋……咋了？”
    某悶王沉默了大約半盞茶的功夫，才鬆開摁在我肩上的手，扯過放在一邊的幹淨衣物，一件件給我套上，動作耐心。
    “那個……我……”我僵著手，原本想自己來，卻不得不承認自己現在這渾身纏滿紗布的狀態做不了這個。
    碎玉閣偏殿，恰巧就坐落在湖上，踏出房門便能看見那水天一色的風景，柔風拂過，自是醉人。
    隻要是我需要長期居住的地方，所住樓閣，似乎都被建造在水上，若不是後來在尋找悶油瓶的路上得知其中原委，我真的會以為這一切都是巧合。
    “小哥，你說，我三叔他們在幹嘛呢？”
    “……”
    我趴在廊邊，半透明的水中偶有魚影閃過：“雖說離那天之後才不過五天，但直到現在還是有些在意後來怎樣了，刺傷我的那個人後來怎樣了？”
    “……”
    “你說，三叔他們查出到底是誰派人來刺殺我的麼？”
    “……”
    我抬手，隨意撒出一把餌料，笑道：“其實瞎子那天說的也挺對，大半天玩刺殺，你說他們那背後的人，智力是有多低啊。”
    “……”
    “胖子還在帝都嗎？估摸著，又到其他地方遊蕩了吧，總是會碰上，這次他了找不到我了，嘿。”
    “……”
    “小哥，瞎子叫你這樣照顧我，會覺得感覺很怪嗎？”我抬頭，偷偷瞥了一眼某悶王，可那人依舊像個木頭，對於我的問題無動於衷，“其實吧，有些事情我自己也可以做好的。”
    我閉了嘴，靜靜趴著，心中閃過最多的便是齊羽。
    雖說不怎麼喜歡那個人，可多少還是抱有歉意，瞎子這麼做有他的理由，至於我答應下來，也有我自私的一麵。
    僅僅是想著，能把與悶油瓶相處的時間分我幾天，寥寥幾天就好。
    我會把那份感情藏好，不讓他發覺，不向他表明，因為這樣，我們便還是那出生入死的兄弟，和胖子一起，繼續當潘子口中的那個鐵三角。
    我明白，有些東西，點破了反而不好……
    清冷男音突然插入，直接將我喚回神：“吳邪。”
    “嗯？”我扭頭向著聲音的源頭看去，隻見悶油瓶的手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條披風。
    “冷。”
    “……”
    那人幫我披上披風後便沒了動靜，緊挨著我坐下，兩隻手搭在我身上也沒有收回的意思，待我回神，才發現自己竟被他圈在懷中，姿勢曖昧。
    “小……小哥？”
    悶油瓶沒應我，低著頭，若不是離得這麼近，還真會以為他就這樣睡了。
    某悶王身上的味道清淡，卻很好聞，略微帶甜，讓人安心，我將頭埋進那人頸處，悶油瓶的身體明顯一頓，隨即將我緊緊摟在懷裏，難以分舍。
    二十年前，他們是否也是這樣，相擁在月下，分享著各自喜悅？
    此時此刻在悶油瓶眼中，我是吳邪，還是齊羽……？
    渴了，有人倒水，餓了，有人上點心，冷了，有人披衣服，熱了，有人開窗戶，時間到了，有人幫忙上藥，天色暗了，有人耐心留燈，坐在床邊靜默等候你入睡……真好，隻是這一切，都不屬於我，準確的說，這一切，都不屬於吳邪。
    我推開悶油瓶，低頭笑道：“小哥，起風了，我們進去吧。”
    悶油瓶的手僵著，好一會才收回：“嗯。”
    不想淪陷，卻在不知不覺中難以自拔，這便是所謂的覆水難收……
    告訴自己，並不喜歡你，我們是兄弟，看著他對他的在意，隻要視若無睹便好，隻是這一切，都太過辛苦，他有了你，而我呢？
    我低頭苦笑：人啊，真是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