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如，昨夜，我又夢見了你。
    已經許久沒有你的消息，連塗抹幾句問候語的EMAIL也許久沒有收到了，想著你在異國他鄉的奮鬥，總覺得一個女孩子這樣地打拚，怪讓人心疼的。昨天夜裏，夢中的你還是一臉燦爛溫柔的笑容，目光裏還是滿含著求懇，我試圖去握緊你，你卻離我越來越遠，我試圖叫喊出你的名字，喉頭卻好象被異物堵塞。
    我從夢中驚醒，轉頭看到妻熟睡的美麗的臉龐，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份歉疚。妻的呼吸很平穩，臉上還隱隱浮著笑意，相信她正沉浸在一場好夢中。不遠處，女兒又把被窩踢開，我過去把被子幫她掖緊，乘機在女兒蘋果般的小臉上親上一下。
    而我卻變得毫無睡意，索性披起衣服，打開電腦，開始給你寫信。
    才寫了你的名字，思念突然如決堤潮水般向我襲來，整個胸中充滿了對你的想念，我簡直有給你打越洋電話的衝動。
    小如，和你做同事也有好幾個年頭了吧。當時，你就坐在我的對麵，我那會正猛烈追求著晴，每天總變著法兒想讓晴感覺到我的存在和愛意，可晴，還就是不來甩我，沒對我假以過任何的眼色，我真是有夠苦悶的。是你，好心來開解我，而我，正愁沒人聽我訴苦，順理成章地拖著你，一遍遍嘮叨我的感情，重複我的失敗。好多個夜晚，當我在晴那裏遭到了拒絕，我便習慣性地約你出來喝酒，告訴你，我做出了多少的努力，付出了怎樣的苦心，為什麼總得不到一點點晴對我的好感。你總是耐心地聽我訴說，用你溫柔的笑容支持著我，你說，很久沒有聽過這麼感動的故事，一個男生居然可以為了愛情，耗盡心力。你還說，你永遠站在我這邊，並幫我出謀劃策，告訴我怎麼做才容易讓女生動心。每次我妄圖用酒精麻醉自己時，又是你，用盡力氣將我拖出酒吧，把我安置回家，直到我沉沉睡去才放心離開，第二天，再幫我向老板請假。
    小如，你說我有多蠢，如此恣意享受著你的關懷，感受著你的溫情，卻無法體會你內心深處的愛。我總以為是你比我大著一歲的緣故，你待我的好是因為你喜歡做個好姐姐。直到一天，你告訴我，你已經在辦理出國留學的手續，我才猛然覺得心裏空空的，滿是失落感。那天晚上，是你第一次主動約我出去晚餐，你溫柔的目光長長久久地停留在我的臉上，然後你慢慢說出你的感情，一直以來總是暗暗心疼著我，總想用自己微小的力量撫平我的創傷。在我自己看來，我是一個失敗的追求者，在你眼中，我卻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你不曾指望過我會自覺地注意到你，但願在我不快樂的時候給予你的幫助，讓我不斷地學會堅強。如果不是即將遠走，你絕不會將這份感情宣之於口，因為你希望我得到我想要的那份愛，得到我想要的那個人。但是，你用不了多久，便遠赴重洋，踏上陌生的土地，你覺得需要對你目前的感情做個了結，愛了這麼久，愛得這麼深，也該讓我知道，也算是對你自己有個交代。
    我坐在位置上，幾乎處於真空的狀態，聽你緩慢地敘述，我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我定定地望住你，第一次發現你也是屬於美女隊伍裏的一員。我怎麼會如此愚蠢，就在自己身邊的愛，居然會看不見，而遠在天邊的，卻妄圖抓住。我為了我的愚蠢，付出了不可挽回的代價，至今那裏都是一個傷口，裏麵裝滿了你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
    那天晚上，我留住了你，當我吻著你溫熱的唇，抱著你柔軟的身體，我發現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而你，隨著簽證日期的臨近，變得越來越憂鬱，你常常用求懇的眼光望著我，而我，總是奮力擠出一絲微笑來鼓勵你。終於，你還是要走了。
    小如，你去美國也有3年多了吧，我還清晰地記得那天送機的場麵。我提著你的箱子，默默地跟在你身後，彼此沉默著，誰都沒有開口，每次我望向你，你總是用那種求懇的眼神注視著我，我知道，你不希望我開口將你挽留，因為如果我求你留下，或許你真的會失去遠赴重洋的勇氣。但是，為了出國你策劃了太久太久，裏麵包含了父母，朋友多少人的殷切希望，為了一份未知的感情而留下，終是不夠明智的。於是，我努力保持了緘默，而且我也認為真愛是無論時間，無論地點的，愛就是愛，就在那裏，就在兩個人的心裏。催促進閘的聲音重複地響起，你想微笑著離開，眼淚卻不爭氣地大顆大顆滾落，你的淚水直落進我的心裏，我心中酸酸地，卻苦於無法表達。想說句祝福的話，張開了嘴，卻發不出聲音，因為我怕自己也是一開口便忍不住想抱緊你，不再讓你離開。於是，我背轉身去，揮手讓你進閘，而你流淚的眼，便永遠地焊在了我的心尖。
    小如，你這一去就是半年毫無訊息，我堅持每星期給你寫信。等我寄出第25封信時，我收到了你的回信。那是一張沾滿了淚水的信箋，我讀著每字每句，眼前浮現的是你那雙哭泣的眼睛。你說，在美國的生活遠非你我所想象的舒適安逸，你不敢動用以前的積蓄，所以白天拚命打工，夜裏再拚命K書，更何況你就讀的是全球著名的耶魯大學，光學費就是一筆不小的數字，功課更是繁重到讓你不負重荷，你每天恨不能24個小時掰成48個小時用。用了三個多月，搬了4，5次家，終於可以借到一處不錯的住所，是和同學合租一套公寓，然後還在CHINATOWN裏找到輔導“香蕉孩子”中文的好活，你終於可以一點點適應美國的生活方式。你信裏還說，我做蛋炒飯的爛水平，到那裏竟然可以算得上是美味了。你在最後寫道，讓我一定要把你慢慢忘記，因為你也在學習如何地來忘記我，過去的都讓它隨風而逝吧，同學裏有人正追求你，你也在嚐試接受另外全新的感情。
    我完全了解你的心情，而且我也有預感，你是不會再回來了。隻是，忘記一個人，忘記你真的那麼簡單和容易嗎？
    當別人介紹我現在的妻與我認識時，我詫異她和你的相似，那溫柔的神情，眼中那抹總帶著詢問和懇求的模樣，好象你的翻版。我和妻，很順利地走到了一起，看著妻美麗的眼睛，我總覺得仿佛在看著你一般。妻，是一個單純的女子，為了我，為了孩子，為了家，付出了所有的愛，所有的心思，我習慣了被妻這樣捧著，嗬護著，享受著她的照顧。但是，每每到了午夜夢回，在我夢中出現的卻始終有你的臉龐，你的笑顏，你的哀怨，你的求懇。
    想你，真的需要理由嗎？放你遠走，就是希望你得到你想要的幸福，也許，你不會再踏足這塊土地，但我總覺得會有那麼一天，你會微笑著站在我的麵前。想你，其實也不需要太多的理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