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容！我回來啦！”
    顧幸陽一把推開門，天神降臨般，雙臂平舉，嘴角微揚，等待著某人的膜拜。
    蕭燕容從廚房探出頭，看了他一眼，溫柔的點點頭，又縮了回去。
    顧幸陽登登跑進去，抱住蕭燕容就不撒手了。
    “小容，今天雨姐被我氣跑了，你想不想知道為什麼？”
    蕭燕容當然想知道，再說，他這幅興致盎然要聊天的樣子，配上那笑的無邪的眼睛，怕是沒辦法說不。
    在心裏搖搖頭。
    蕭燕容從容的跳進顧幸陽的小坑。
    見他點頭，顧幸陽在那截露出的白脖子上蹭著自己剛長出的胡茬。
    蕭燕容手裏切菜的刀沒有晃，隻是，切得，越來越慢。
    顧幸陽側臉去看，那張慢慢浮起紅雲的臉，嘴角的笑更盛。
    “她啊，喜歡誰了，還毫無防備的任由自己發胖，我叫她給我看看，她還不給，直接走人，連個拜拜都沒有，哎，真的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以後要失寵了。怎麼辦？沒工作了，怎麼辦？”
    蕭燕容明知道這是個坑，他還是站在裏麵默默把自己埋上土。
    “我會養你的。”
    “不讓我出去拋頭露麵？”
    “嗯，你要是覺得悶，可以找找自己喜歡做的事。”
    “金屋藏嬌？”
    顧幸陽已經笑出了狐狸眼，咯咯的偷笑個不停，越是看蕭燕容蹙眉認真思考他每句話的樣子，越是笑的發瘋。
    “嗯。”
    “這樣好不好？”
    蕭燕容想了一下。
    也沒有什麼不好，自己現在的工資還算不錯，也算穩定，沒什麼不便的。
    “你不覺得悶，就好。”
    顧幸陽在他脖子上輕輕一咬。
    “那，我這麼做，你為什麼就是不肯呢？我也隻是心疼你啊。”
    蕭燕容臉上一紅，心裏一揪，他扭臉，滿含抱歉的輕聲
    “我，我，我隻是不想增加你的負擔，看你每天都那麼累。”
    顧幸陽借機在他微翹的嘴唇上碰碰。
    “我不累。”
    “可是我，看見每天你回來都……”
    顧幸陽用牙蓋住他動起來的嘴巴，不讓他說話。
    “於心不忍就報答我啊，沒必要全盤否定我的心意嘛。是不是？”
    蕭燕容從這個坑裏出來，又從容的站到下一個坑。
    “嗯。”
    “那現在，你要不要補上一點？抱歉就拿出誠意和行動啊，對不對？”
    “嗯。”
    “別嗯了，看你行動。”
    這麼說著，卻依舊纏綿在蕭燕容唇尖上。
    蕭燕容想了想，要不，先親一個，安撫下下？
    許多人不都這麼作為哄人的開場白麼？
    感覺那雙軟綿綿的唇瓣壓過來，顧幸陽翹起嘴角，放輕自己的動作，靜候蕭燕容的主動。
    沒讓他失望，蕭燕容親的投入，分開時，顧幸陽都紅了臉。
    “怎麼突然這麼有道行了？”
    蕭燕容低下頭，不回答。
    這種問題叫他怎麼說。
    難道要說，他看了好多經典愛情電影，學人家浪漫的橋段嗎？法式深吻就是最常用的一環，他做了首要研究。
    “嗯，不錯，不錯，繼續哦。”
    低頭的蕭燕容羞羞的，也有些小小的成就感。顧幸陽看他這樣子，可滿意了。當然要鼓勵。
    蕭燕容沒被追問，鬆一口氣，心裏謝謝顧幸陽起來。
    最近，蕭燕容的做飯水平有了緩慢的提升，起碼可以進嘴了。
    吃完了飯，顧幸陽坐到蕭燕容身邊。
    剛才的甜頭讓他上癮了，他可不想放過任何再享受的機會。
    蕭燕容知道身邊的氣息貼著自己的臉，雖然沒有看過去，但是，嗯，就這樣安靜的一起坐著，很好。有個詞怎麼說的？嗯，對，歲月靜好。
    顧幸陽可不希望和蕭燕容靜坐啊。
    “你在做什麼？”
    例行詢問而已，蕭燕容卻很樂意彼此之間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聊天。
    “補褲子。”
    “要多久啊。”
    “洞有點大，可能，二十分鍾吧。”
    “能不能先不補？”
    “我晚上要穿。”
    “沒別的褲子了？我再給你買。”
    蕭燕容搖搖頭。小心的下著針腳。
    “今晚我要出差，這次出去的時間不長，這條褲子是你剛買給我不久的，還可以穿。”
    顧幸陽看向那條被他忽略的褲子，哦~~~原來是那條他非要買了兩條，做情侶褲的那款，蕭燕容的是深藍色，他的是黑色。
    “又要出差？”
    即使心裏暖了那麼一陣子，也還是敵不過聽到出差這兩個字後，起來的失落。
    “嗯，去三天，我會盡快回來。”
    “你怎麼老出差？最近一個半月，出了三次，還有一次臨時取消的。”
    蕭燕容抬起頭，溫柔的笑笑。
    “我會盡快回來的。”
    顧幸陽往旁邊挪挪，讓蕭燕容可以自由的拉扯針線。熱情啊，一盆冷水全澆完了。
    “你是不是有小三了？”
    小情緒還是有的，就不能不要做這種傷神傷身的工作嗎？
    蕭燕容看他一眼，溫柔的眼神退下，又是那個麵無表情的冷情臉。
    “你出差不比我少，是不是說，你有小四了？”
    “我不是推了很多工作嗎？竭盡全力的陪你啊，我在努力啊，可我看不見你努力啊。”
    顧幸陽站起來，煩躁的揉揉頭發。
    蕭燕容看看他，放下褲子，扯扯衣角，站起來，深吸了口氣，在心裏告訴自己
    ‘千萬穩住，適當的吵架是良好的溝通，不可以逃避，不可以冷淡，不可以暴力，能不能做到？能不能？能！好，現在，上！’
    “首先我謝謝你為我做的努力，至於你說我沒努力，那是你誤會，其實，上次的出差我的行程安排是六天，我四天就回來了，才得以這兩天陪你，再其實，這次的出差和上次是連貫的，所以我才必須及時趕回去，按照原本的計劃，我應該在四天後回來。這條褲子不小心被我弄破了，我很抱歉，突然就想回來看看你。難道不是努力？我看得出來，你不想我做這份工作，但是我嚐試了很多份，就這個和另外一份健身教練的穩定下來了，我不想半途而廢，難道我想和你共同分擔生存壓力，不是努力？難道我不想在家當個寵物，成為廢物，想與你共同進步，不是努力？”
    呼~~~
    說完，收工。
    蕭燕容坐下，繼續低頭，縫褲子。
    顧幸陽先是驚愕，然後被震驚包圍，最後又被新來的幸福感撞來撞去，撞出了腦震蕩。
    “小容~~~~”
    麻酥酥的叫聲，讓蕭燕容渾身抖了一下，他悄悄笑了笑。
    看來，這次吵架，結果是良好的。
    “我不應該胡說八道。對不起。願意原諒我麼？不要生氣，不要因為這個不理人，行不行？你想怎麼樣都行，就是別不理人。”
    至始至終，他最怕的還是蕭燕容不理他，然後就這麼不理不理，人就不回來了。
    蕭燕容知道他的擔心。
    哎~~~看來顧幸陽的心病還在。
    “我會盡快回來的。”
    十天後，顧幸陽從冷昂的店裏，冷麵冷臉的走出來，狠狠的推開玻璃門。
    蕭燕容還沒有回來。
    冷昂的店，他都快住進來了，可是，有價值的不多。
    賴在冷昂的廚房，手伸向熱油鍋，脖子上橫著賊銳利的刀，把冷昂逼的妥協，交代出了蕭燕容雙親的情況，除了這個突破外，再也沒有了。
    蕭燕容的爸媽看著麵前這個衣著光鮮，聲稱兒子朋友的人，搖了搖頭。
    顧幸陽依舊笑著，把手裏提著的禮品都放下。
    “沒事，我順路來問問的。”
    “哦，他沒回來。”
    “那，阿姨，我借個廁所不？”
    “在後麵，從這裏過。”
    顧幸陽唉了一聲，走向通往後門的大堂屋。
    雙眼轉了一輪，把家裏大致的情況看了一下。
    回頭的時候，他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屋外，蕭燕容的爸爸已經駕著農用車去地裏繼續運割下的糧食，蕭燕容的媽媽坐在門口搓苞穀，偶爾朝堂屋裏看一眼。
    “阿姨，謝謝，我就不打擾了。”
    “嗯，慢走啊。”
    微微站起來些，算是做了送客的禮儀。
    顧幸陽手插褲袋，晃下土坡。
    蕭燕容的家不算富裕，也不算貧窮，兩位老人家是那種典型的背朝黃土的人群，木訥，老實，卻有些淡漠，許是對命運或者周遭沒有了了解的欲望，過一天是一天。
    他們對蕭燕容太冷漠，顧幸陽想，這裏他不會來了，蕭燕容，也不必來了，有的心不必去捂。
    當年，蕭燕容被送走，過繼，然後遭受冷落，直到被親叔父拋棄，收留他的奶奶也年邁，他隻能跟著其他人出去參軍，混口飯吃。
    從始至終，僅隔二十裏的雙親不聞不問。
    堂屋裏，蕭燕容的媽媽拿起壓在杯子底下的一遝錢，數了數。
    兩萬，不少了，等於他們家兩年的收入。
    她收了起來。
    線索都斷了。
    顧幸陽每次經過客廳都會去拍拍那雙幹淨的兔頭拖鞋。
    這雙鞋是迎人的，不能髒了。
    或許，下一秒那人就會在門外輕輕叩響門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