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走秀，顧幸陽排在第二個，比重不輕。
    換衣室裏，他掏出一根細煙，想壓壓驚。
    一個法國男人立刻走過來，把他的煙拿走，手指直搖。
    顧幸陽沒了排解緊張的媒介，隻好在沒輪到他時，脫掉上衣，就地做起仰臥起坐來。
    就在他心情慢慢平複下來後，剛才那個法國男人走過來，指了指他胸口乳頭往上兩指距離的紋身。
    “這個，不好。”
    顧幸陽坐起來，看了看，那是鑲有蕭燕容名字首個字母縮寫的紋身，不過是他自己設計的。
    圖案主體是他和蕭燕容的頭像，蕭燕容名字首字母的縮寫稍微變形，融在了他頭像的頭發絲裏，而他名字的首字母則融在了蕭燕容頭像裏，兩顆半身像背靠背，表情各異，不過能一眼看得出來，是情侶，半身像之間有一根紅線縱橫，線的兩頭各自纏在他們的脖子上。
    非常有個性。
    顧幸陽用不太流暢的英文輕聲的解釋了一下它的由來，法國男人聽聞後，沉默了一下，然後雙眼放光的豎起一根手指，拉住顧幸陽就進了個人工作間。
    在裏麵，顧幸陽被從上到下量了個遍，然後法國男人給他試了幾套衣服。
    接著就摸著下巴陷入了思考。
    顧幸陽看著鋪滿整個大桌麵的草圖，挑了幾張，在法國男人自顧自想的時候，臨摹了下來，還打發時間般的添了幾筆。
    法國男人不經意的回頭，然後就大聲叫了一下。
    他把顧幸陽拉起來，在肩膀上使勁的拍了又拍。
    添的幾筆，根本就是隨意的切掉了一些，他認為不和諧的地方。
    法國男人，從他手裏搶走那幾張圖，又拿起自己本來畫的，前後對比著，快速的取出兩張，拿起畫筆迅速的勾畫。
    不一會兒，一張充滿現代感，又彌漫著東方美的草圖出爐了。
    顧幸陽看到，圖上有他剛才畫的那幾筆中的一部分。
    整體是個包裹很嚴實，卻獨獨在心口露出一塊的衣服，主題就是沉默的愛。
    艸
    真是太有才了，而且這麼迅速，顧幸陽不得不佩服，專門搞藝術的國度就是有實力。
    那場秀，顧幸陽連續走了兩次，最後，法國男人牽著他的手做了謝幕。
    胸口紋身展露無遺，配合著金紅底，白雲紋衣襟的寬鬆套裝，頭發自然散開，一雙眼微帶憂鬱，卻又狂放不羈，真正的俘獲了不少頁麵。
    顧幸陽這次法國之旅沒白來。
    事後，雨姐聽他述說著經過，好幾次捂著嘴巴驚呼，眼裏灼灼放光。
    “那是新晉的設計師啊，風頭正勁，剛好是發展期，需要人才，人手，你的機會更多了啊，啊~~~~羊羊，你太棒了，快，低頭，讓我猛親，叫我獻身都可以考慮的。”
    顧幸陽拍拍興奮不已的雨姐。
    “我想要真像你說的，很快就會有邀約的。”
    果然在他們離開的前一天，法國男人親自登門拜訪，開門見山，言簡意賅的表達了想和顧幸陽合作的意願。
    顧幸陽按住雨姐故作鎮定，其實放在桌子底下發抖的手。
    “合作，萬分榮幸，隻是我可以提一個條件嗎？”
    法國男人點頭，示意可以。
    “我要你教我。”
    顧幸陽認定這是個惜才的人，而且對藝術有一份炙熱。
    法國男人高舉雙手，立馬握住顧幸陽的手。
    快人快語的男人豎起三個手指頭，表示自己隻有三個月的時間教他，其他的得靠他自己。
    顧幸陽聳聳肩，讚成。
    本來就是額外賺的，管他多久呢。
    雨姐幹脆也留下來，把簽證和國內的工作辦完後，他們在法國一心的住了下來。
    法國男人很忙，為了節約時間，給他們提供了自己的一處住所，方便隨時見麵。
    雨姐簡直像條掉進大海的魚，每天都出去浪。
    顧幸陽更不必說，雨姐恨不得把他一年的時間都縮到這三個月裏。用她站在小黑板前做計劃的時候，說的話就是
    “三個月後國內就是春末各項活動開展的如火如荼，你還不賺死，這三個月裏是法國人休假前的最後一波活動，還不紮堆？咱麼就要狠賺，狠賺，狠狠賺啊。名聲，金錢兩手抓。”
    三個月其實過得很快，過年的時候，顧幸陽打了個越洋電話，顧爸顧媽嘴裏嘟囔著不高興的話，卻還是一個勁的叮囑他要注意身體。
    顧辛蕊真的對上次大老遠跑過來幫她找男嫂子的眼鏡男，獻身了。
    電話裏，被顧幸陽問的時候，說起來的語氣雖然不興奮，卻一直有說有笑。
    他的妹妹長大了。
    四月中旬，國內，顧幸陽走出機場大廳，顧爸顧媽跟著大吼大叫的顧辛蕊，也不顧形象的啊啊叫著跑過來，抱住他不放。
    “哇，兒子，你帥爆了。”
    這是顧媽新學的詞，特別愛用。
    “嗯，更有男人味了。”
    顧爸上下打量，戴著墨鏡，此時笑眯眯往下摘，頭發梳的比以前還有型，連鬢角都修齊整，臉頰飽滿了些，又把當初的俊朗拾起來了，琥珀色的雙眸深沉了些，卻還帶著最初的明媚。
    雨姐回去倒時差，顧幸陽沒什麼累的感覺，被家人包圍著往外走。
    一出機場，有個人迎麵走來，撞了他一下。
    顧幸陽望望他，沒吱聲。
    “什麼？兒子，你這麼忙啊？一天都不待？哎呀，怎麼也要吃過晚飯吧。”
    顧幸陽笑笑。
    “好，那就吃了晚飯再走。”
    晚飯很豐盛，顧媽親自做的，顧幸陽吃的不快，一直等顧媽洗好了碗，收拾完畢，他才站起來。
    “也不要太勉強自己，總是要休息的，不能太忙。”
    顧爸在顧幸陽拎了行李，打開門時，叮囑。
    顧媽急忙忙的跑過來，塞了一張卡，一袋子吃的。
    顧幸陽哭笑不得的看著那個擺在最上麵，用透明餐盒裝了，冒著熱氣的牛排。
    “媽，太誇張了，愛心牌也不用這麼大手筆吧。”
    “瞎說，難得我心情好，親自下廚，你偷笑吧你。”
    顧辛蕊借著幫哥哥拎東西的由頭，追出來。
    “哥，我會幫你盯著男嫂子那邊的，他一出現我就打給你。”
    “不用了，管好你自己，那個眼鏡男不可靠就趁早做打算，爸媽不知道你已經初經人事了吧？”
    顧辛蕊點點頭，臉上浮起羞赧的粉紅色。
    “我要說話算話嘛，不過，他人不錯，我知道你的意思的。我不傻。”
    顧幸陽點點頭。
    “有什麼要幫忙，就和哥說。乖，不用再為哥犧牲戀愛時間了，酒吧那種地方不要去的好。”
    顧辛蕊哦哦的點點頭。
    “你和男嫂子，真的沒下文了？”
    顧辛蕊對蕭燕容的印象不錯，一直沒改口。她私心是希望顧幸陽把人追回來的。
    “再說吧。我先走了。”
    顧辛蕊和他搖搖手，眼裏有擔心，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追上前幾步，大聲說
    “哥，你心裏難受，別憋著，和我們講啊。”
    顧幸陽點點頭。
    轉身沒入黑暗中，顧幸陽走了一段路，在一片高大喬木作為綠植的地方停住。
    拍了兩下手，黑暗深處，亮起了車頭燈，顧幸陽穿過小樹林走進去。
    打開車門，提包往裏一扔，人坐進去。
    “走吧。”
    車子迅速的倒退，打轉，上了大路，一眨眼，去了好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