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給芸兒道歉。”王丁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裏全部都是不容置疑。
    “我沒有錯，為什麼要跟她道歉。”樂兒心裏這樣想，但是因為是在王家父子麵前，她知道，硬碰硬不會有什麼好的下場。
    “是，樂兒這就跟芸兒姑娘認錯。”她低著頭，輕聲對芸兒說了一句對不起。
    芸兒單純地微笑著看她，王家父子看到她笑，都目瞪口呆，她真的太美了。
    但是隻有小紅知道，現在樂兒的低頭，隻是接下來狂風暴雨的開始。
    “那小紅，我們要去忙了，芸兒就交給你照顧了，要什麼隻管去庫房領就是了。”王渠說道。
    小紅福了福身子，“是，老爺。”
    王家父子離開了這裏，走到樂兒身邊的時候，他們不約而同地看向她。
    王渠警告道，“小心著點，要是再有下次，我就讓你滾出去！”
    樂兒趕緊跪在地上衝著父子兩人磕頭。
    芸兒看著樂兒的樣子，不禁想到了自己，若是自己將來長大了，會不會也像她那樣，成為被戲耍之後隨意踐踏和丟棄女子。
    她甩了甩自己的腦袋，將那樣的想法給甩了出去。
    “姑娘，您這身子骨還真的是金貴得很呢，看來以後樂兒要小心伺候著才行了。”
    王家父子剛剛離開，樂兒就從地上爬了起來，她走過來對著芸兒說了這番話之後便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離開了。
    小紅輕聲咒罵了一句什麼，芸兒沒有聽清楚。
    但是她知道，從現在開始，這個叫樂兒的不會讓她有好日子過了。
    樂兒回到自己房間裏，她的貼身丫鬟小橙走了過來，“夫人，聽說您被老爺和少爺給罰了，現在身子可還好？”丫鬟關切地問道。
    “你巴不得我死是吧？”樂兒一拍桌子，皺著眉頭看著自己的丫鬟說道。
    小橙連忙跪倒在地，“夫人，小橙不敢！”
    “不敢就對了，跪著吧。”她說道。
    然後她便開始自言自語。
    “之前隻是聽家裏的下人說老爺和少爺喜歡這個叫芸兒的丫頭，我也是半信半疑，我鬧出那麼大動靜想要惹怒她，她居然也沒有去跟老爺和少爺報告，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但是這一次，我真的知道，原來下人說的都是對的，老爺和少爺對她簡直就是偏袒。”
    她捂著自己的臉，“這麼多年以來，他們從來沒有對我大聲說過一句話，但是今天居然為了那個臭丫頭打了我！”
    小橙跪在地上說道，“夫人，要不要小橙去為您拿點冷水敷一敷？”
    她點了點頭，小橙從地上爬起來，端著銅盆走出了房門。
    這五年以來，家裏的下人都叫她夫人，老爺和少爺也都默認了。
    但是其實她也知道，下人們私下都取笑她，叫她夫人，是因為不知道該叫她老夫人還是該叫她少夫人。
    關於父子二人爭搶一個李芸兒的事情她也或多或少得知了一些。
    但是在她看來，這對王家父子根本就不是什麼值得爭論的問題，因為到最後，這裏每一個女孩的命運跟她都是一樣的，她是家裏最大的童養媳，隻比王丁小兩歲，在王家的地位沒有人能夠撼動。
    她所見到的事情也比這裏任何人都多，王家父子的禽獸行為在她看來是再正常不過的，她以為，她要做的就是想辦法讓這王家父子的心一直都拴在她身上，這樣，她就能永遠保住在王家後宅的地位了。
    “夫人。”小橙將冷水端了上來，為她擰好了濕毛巾，送到了她麵前。
    “夫人，今天那個山大王又來了！”小橙說道。
    她點了點頭，這麼多年，也該習慣了。
    王家這麼大的家業，跟山賊的保護還有不正經營生也脫不了幹係。
    “夫人，您說，這個山大王隔個兩個月就來一次，是不是跟老爺他們有什麼生意啊？”小橙問道。
    “能有什麼生意啊，你要是有心思想這些事情，還不如想想怎麼伺候舒服你主子，好多拿幾個碎銀子回去孝敬你爹娘。”樂兒教訓道。
    小橙趕忙低下頭去，“夫人教訓得是。”
    樂兒白了她一眼，什麼話都沒有說，她的眼睛不經意之間又落到了對麵房間李芸兒的房門口。
    那個小妮子現在不知道在幹什麼，她變成這樣都是拜她所賜。
    “王大哥，久違了。”山大王剛一進門就跟王渠套起近乎。
    王渠很是受用，“霸天兄弟，快快請坐。”王渠熱情地招呼著他。
    看著一個五大三粗的魁梧男人進了王渠的會客廳，小紅很是好奇，趴在門外聽了一會兒，也聽不到兩人在說什麼，她便回去找李芸兒了。
    “姑娘，今日小紅遇到一樁奇事。”
    說來小紅也不過十歲上下的年紀，剛來王府也沒多久，而且以前也是個粗使丫頭，不在後宅內走動，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這個山大王，覺著有趣於是去告訴了李芸兒。
    “什麼事啊？”李芸兒梳理著自己的發髻，背對著小紅，透過銅鏡與她說話。
    “姑娘，今日奴婢看到一個山大王模樣的人進了王府，而且以來就去了老爺的會客廳裏，你說，這事情怪不怪？說來，這王家還是我們鎮上最大的人家，竟然跟這山賊扯上了關係。”
    芸兒一聽，覺得這事情絕對不是偶然，王家仗勢欺人她不是第一次見到了，這樣的底氣，光是有官府撐腰怕是還不行。
    想想自己的爹爹為了自己死在了王丁的手裏，她的心像針紮一樣難受。
    她非常想為自己的爹爹報仇，但是苦於無從下手，今天，這個奇怪的人來了，也許他身上有什麼關於王家的重大秘密。
    懷著這樣的心思，她站起身來。
    “小紅，我們去看看。”
    小紅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兩人躡手躡腳地走到了王渠的會客廳門外。
    她們能隱約聽到裏麵的聲音，但是並不清晰。
    而一直盯著李芸兒房間門的樂兒已經看到了她們兩人從房裏出來。
    她眼睛轉了轉，要利用這個機會報仇，李芸兒害她被打，而且當著那麼多下人的麵，以後她在王家還怎麼抬得起頭啊。
    想到這裏，她推開窗戶，大喊了一聲，“李芸兒，你站在老爺房門口偷聽什麼？”
    這時候，正在廳中議事的王渠和於霸天趕忙衝了出來，兩人見到李芸兒和小紅二人呆立在原地。
    樂兒在一旁站在窗口看戲，她嘴角噙著一抹得意的笑。
    現在，她倒要看看，這個李芸兒是不是有那麼大的本事讓自己逃脫，要知道，王渠最討厭的就是他會客和議事的時候被偷聽，而現在，被抓到的李芸兒可是這兩樣都犯了。
    王渠看到是芸兒，本來極大的怒火褪去了一半，但是他還是很生氣。
    “來人，把李姑娘軟禁起來。”王渠下令道。
    樂兒在一邊看著，很不滿意，以前遇到這樣的情況，都是當場棒殺的，哪裏還有軟禁這個說法。
    她想跑過去跟王渠講講家法，但是這個時候，那個山大王卻開口了。
    “王兄，我看這事就算了吧，我們說的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而且這姑娘看起來年紀也不大，應該也不記事，你就放了她吧。”
    這於霸天居然開口求情，王渠愣住了，站在窗口的樂兒也愣住了。
    難道這個於霸天認識李芸兒嗎？
    但是看樣子，他們好像素昧平生。
    難道是於霸天心軟了？以王渠對他的了解，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心軟的人，但是究竟是什麼原因呢？
    “王兄，您看如何？”於霸天看王渠發呆，催問他。
    今天還真是奇了怪了，這家夥不僅求情，說話還這麼文縐縐起來了。
    王渠覺得甚是蹊蹺，但是也沒有多說什麼。
    “好吧，既然霸天兄弟求情，那這件事情就算了吧。”
    說完，他轉過頭，看著小紅，猛地一巴掌甩到了她的臉上，“你難道沒有告訴姑娘，我的會客廳不能隨便過來嗎？你居然還跟她一起在這裏，是不是你慫恿她來的啊？”王渠厲聲嗬斥道。
    小紅被嚇得連忙跪下，她甚至都忘記了自己臉上的傷痛，“老爺，您饒了小紅吧，小紅再也不敢了。”
    “原來還真是你。”看著跪在地上哭泣的小紅，他一點憐憫之意也無。
    王渠一腳踢到小紅身上，“賤貨！回來我再收拾你。”說完，王渠便滿臉堆笑地將那於霸天送出們去。
    “小紅，你沒事吧？”李芸兒趕忙蹲下身去，將小紅扶了起來，她剛才也被嚇壞了，沒有反應過來要去幫小紅求情。
    “小紅，對不起，是我不好，以後我一定會求老爺繞過你的。”李芸兒的眼角含著淚，她責怪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剛才看著那山賊發愣，也許就不會這樣了。
    “姑娘，小紅沒事，姑娘莫要擔心小紅。”說完這話，她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
    “姑娘，我們回房去吧。”小紅笑著看著芸兒。
    李芸兒拚命點頭。
    回到房裏，李芸兒將小紅扶到自己的床上躺著，“你就在這裏休息吧，我去為你打些水來。”
    小紅連連擺手，“豈敢勞煩姑娘，小紅挨得住。”
    “別說這傻話了。”李芸兒蹙著眉頭看著她，“等著我。”
    說完，她便拿著銅盆朝著外麵的水井跑去。
    這隆冬的節氣，出了房門都讓人有一種涼到心裏的感覺，李芸兒不禁用手掖了掖自己的領子。
    平時也沒覺著這口井有多遠，但是今天好像感覺走了很遠似的，她一路小跑，寒風刮過臉頰，仿佛一把把擦著臉飛過去的鋒利飛刀，刺得人生疼。
    這口井偏僻，而且又是冬天，所以來的人不多，就算是有，也是每個房裏的丫鬟一大早就來取走各個房裏姑娘要用的一天的水，然後就一直呆在房裏烘著火盆不出來了。
    好不容易走到井邊，芸兒感覺自己雙腿已經麻木了，她現在想快點打完水，然後回到自己房裏，現在才感覺，這冬天在外麵簡直就是活受罪，還是在自己房裏呆著比較好。
    慢慢靠近水井，濃濃的冬霧讓人看不清前方。
    猛地，芸兒好像撞上了什麼，她趕忙低頭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撞上您了。”
    剛說完這話，轉念一想不對，這個時候井邊上應該沒人啊。
    剛想到這裏，她渾身發緊，脊背發涼，倒抽了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