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幾乎不敢想之前發生的事情，一想就止不住的後怕。差一點，差一點他就要再一次失去整個世界。
    陳涼抿了抿嘴，坐在床邊的看護椅上看著王染。午後高原的陽光毫不吝嗇的灑進病房，在棱角分明的臉上劃出清晰地明暗交界線，好像半個人都在閃閃的發著光。
    他覺得自己的心情好像是朝聖，拚命地想接近那一抹聖光，到抵達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會被灼傷，但即便是這樣也追逐的毅然決然，從未回頭。
    放在床頭櫃上的王染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陳涼看著上麵閃爍的艾葉，猶豫了一會，還是走出病房接起了電話。
    “喂，染染？你到賓館了嗎？怎麼樣？聽說你們的航班中途出了事故，你怎麼樣？沒受傷吧！我就說和你一起去的……”
    “我是陳涼。”
    電話那頭喋喋不休的嘮叨一下子戛然而止。
    “你是……你怎麼會在哪裏？！王染怎麼樣？”
    “在飛機上遇見的，他高原反應，在睡覺。”
    艾葉心中一瞬間掠過無數關於舊情複燃的狗血劇情，她努力想使自己平靜下來，壓低了聲音問道：“那你們現在在哪裏？”賓館嗎？雙人房？磨砂玻璃玫瑰花？王染你千萬保重自己啊！
    “在醫院。”
    “這麼激烈？”艾葉脫口而出。居然比她想象的還要黃爆！都已經進醫院了！
    “嗯？”陳涼沒聽懂。
    “不、不我的意思是染染情況這麼嚴重？辛苦你照顧他了，謝謝謝謝。”
    “這是我應該做的……”他隨口敷衍著，心裏猶豫著要不要問那件事，終於下定了決心，開口道，“我能問你件事麼？”
    “阿……沒問題啊。”
    “王染有一次跟我介紹說，你是他的女朋友，是真的嗎？”
    電話那頭的艾葉心裏一緊，語氣也忍不住嚴肅了起來。她咽了口口水，認真的開始回答。
    “陳涼，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問。但是我說，你聽著，我和王染從來都隻是朋友關係。那一次是王源找我幫忙，具體我不想多說。陳涼，我看著染染自己走了這麼多年，我是真的心疼他。但這是你們倆的事，我看不清楚。所以我隻問你一句。陳涼，你愛他嗎？你現在還愛他嗎？”
    你現在還愛他嗎？
    他心裏顫了一顫，腦海裏反複回蕩起這句話。
    這些年裏他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越是想的深，就越迷惘越糾結，感情是他唯一栽進去就掙脫不出去的網，到不了，卻也不舍得放下。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寂靜，久到艾葉幾乎以為是斷了線，嘈雜的電音裏才傳來他低沉的回答：“我還愛他。”
    擲地有聲。
    他突然釋然了，腦海裏一片清明。他回身把王染的手機放回原位，一邊掛掉助理的催促電話，準備趕去拍攝場地。
    他拉上病房的窗簾，走到床邊靜靜的端詳了一會久別的愛人。
    王染，再見。他小聲說，我還愛你。
    醒過來的時候好像已經是午後了，陽光散在眼皮上燒的有點發燙，腦子裏還是鈍鈍的疼，他的手在被子裏抓了一下，但沒有睜開眼睛。
    在醫院裏嗎？他想著。突然聽到遠遠的傳來陳涼的聲音。
    在幹什麼？他轉著遲鈍的腦子思考起來，稍微找回一點清醒的感覺。
    “在飛機上遇見的，他高原反應，在睡覺。”
    說我嗎？在給誰打電話啊……
    “我還愛他。”
    王染剛想起身摸索點水喝，聽到這句話整個人直直的僵在了那裏。陳涼說……他愛……我嗎？
    他悄悄在被子底下掐了自己一把，不是做夢在演偶像劇吧。
    他還在胡思亂想著，那邊陳涼已經掛了電話回到了病房裏。他拉了窗簾，走到了床邊。王染緊緊地閉著眼睛，努力把自己呼吸的頻率在正常範圍之內，不讓他看出破綻。
    接著他就聽到陳涼對著他小小的吐了一口氣，輕輕的說了再見，而後是一句，我還愛你。
    王染眼皮底下立刻湧上來一股酸澀，到這個份上如果他還不明白，那還真是枉費天蠍這個星座了。
    可是你為什麼之前不敢說出來呢，如果你說出來了……如果你說了……
    那就會發現其實我也愛你阿……
    其實我們都蠢死了。
    是不是？
    再見，好笑，既然都來了，還再什麼見？
    他在那人轉身的瞬間睜開眼睛，猛的坐起來緊緊地拉住了陳涼的手。
    他盯著那雙驚訝的眼睛忍不住笑得開懷。
    “陳涼，我喜歡你，喜歡了好多年，你知道嗎？”
    他愣愣的看著王染，那人滿是笑意的眼裏轉著無數璀璨的光芒。他眼裏的才不是星星啊，他想。
    那是綺麗的漫天星河，是整個耀眼的宇宙。
    我知道，我知道了。他的聲音忍不住的顫抖。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在溜走的時間裏，歲月它悄然侵蝕了年輕的外表，但是始終改變不了彼此愛的心情。
    他真慶幸，他們都未曾丟掉初心。
    剛剛捅破之後兩個人都有點不好意思，陳涼借著出去看場地的名義匆匆逃離了病房，留下王染一個人在床上捧著一張癡漢臉發呆。
    就這麼HE了？他覺得這個世界真是太玄幻了。
    原來老陳也還喜歡我阿嘿嘿嘿。他在床上打了個滾，興奮地簡直想去醫院樓底下跑兩個圈。
    不行，我要矜持。他一邊想著一邊順手拿起了床頭櫃上的手機。
    唔，要不先給艾葉打個電話吧。哈哈哈老子馬上要脫團了你就羨慕去吧。王染在腦子裏腦補了一下艾葉舉起火把的樣子，興奮地更想去跑圈了。
    他在手機上滑動了幾下，很快就撥通了艾葉的電話。
    “喂？陳涼？又怎麼了？染染有什麼事麼？”
    “……”
    王染愣了，反應過來之後迅速掛掉了電話，忍不住在床上咬著被角嚶嚶嚶起來。
    萬萬沒想到，陳涼的電話是和艾葉打的……
    他下了床，走到窗邊拉開了厚厚的簾子，刺目的陽光一下子散滿了整個病房，被白牆反映出柔和的亮度，寧靜祥和。
    西藏連天空都是有禪意的，空闊遼遠，稀薄的空氣使太陽仿佛觸手可及，拉薩尤其是這樣。
    從窗上遠遠的能看到一所寺廟，五彩經幡拉的很遠，在天地和蒼穹之間飄蕩搖曳著，象征著藏地的信仰，無處不在。
    後麵有一雙手輕輕的環過他的腰，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
    王染嚇了一跳，想回頭，卻被身後的人出聲製止了。
    “別回頭……讓我抱一會。”鼻音裏透出濃濃的疲倦意味，王染沒轍，隻好任由他抱住自己。
    “你說我們是不是特傻阿，老陳。”王染懶洋洋的開口，意有所指。
    陳涼輕輕的彎了嘴角，也懶懶的回答道，“是阿………我早就說過你二嘛，二到一塊去了，蠻好。”
    “你才二！不行了我今天必須要自證清白！”王染假裝氣急敗壞的轉過身，在陳涼身上一頓瞎撓，然後不出所料的被迅速製服，兩個人瘋打在一起。
    他看著陳涼臉上熟悉的笑容，恍惚間好像變成了少年。
    他的眉梢和眼角還有熟悉的痕跡，好看的讓人不自覺的沉溺進去。怎麼能這麼巧，就生成我喜歡的樣子呢。他有點失神。
    溫熱的呼吸噴在唇邊，帶起些微微的濕意，他迷離的目光正正的撞進那人的眼裏，讓對方也不由自主的停下了動作。
    拉近，再拉近。
    他們在午後的日光中，從容的交換了一個綿長的親吻。
    傍晚。
    陳涼堅持要陪床，王染拗不過他，也懶得拗，幹脆隨他去了。
    王染看著他斜坐在病床旁邊，骨節修長的手利落的削著蘋果，眼睛有點發直。
    “看什麼？”
    “看你好看唄。”他露出一點狡黠的笑，眼裏像盈著一汪春水，潤潤的。
    “哦……”對麵的人又低下頭去，也不反駁的任由他看。
    他剜下一塊蘋果，用刀尖挑起來，“要吃嗎？”
    王染拚命點頭。
    “啊——”
    王源把嘴張的老大，卻遲遲沒等到東西入口，他奇怪的看過去，正好看見王俊凱把蘋果塞進自己嘴裏。
    “士可殺不可辱！老陳嚐嚐我的厲害！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