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她，剛剛真的沒聽錯吧？這個女孩，要當她的徒弟？
    “請你收下我這個徒弟！”女孩鞠了一躬，語氣誠懇。
    幻狸琊往後退了一步，嘴角抽了幾下，要不要這麼突兀。“為什麼，要我做你師父。我都比你小不是嗎。”她說罷，還用手在頭頂比劃幾下，示意她們的身高都不一樣。
    聽到幻狸琊這麼說，女孩回憶了一下，眼睛又亮了幾分：”因為，你揍人的招式真的很帥啊！我都沒有看過別人使用，而且你明明是個控靈師，卻更擅長身體肉搏。年齡比我小又怎麼了？爹爹說了，拜師不分年齡。像你這麼厲害的人，如果能當我的師父，教我更多招式的話，爹爹也一定不會反對的！“
    人還真的不能光看外表，剛開始，女孩的安靜模樣，讓人以為她會是十足的優雅淑女。結果現在看來，這似乎是一個脫線少女？
    幻狸琊腦門上掛著幾條黑線，就一直看著女孩在那吧啦吧啦的說著。她能不能說不啊，她可不想當別人的什麼師父。
    但是，說起來，徒弟的話，在現代的時候她還真的收過那麼一個徒弟。如今她身處異世，也不知她那性格奇怪，思維特殊的徒兒怎麼樣了呢……
    猶記得，她和她徒弟相識的那個無奈夜晚。
    月色肅然，天如凝墨，連一顆星星都沒有，似乎已經昭示了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
    ”噗“的一聲，是屍體倒地的沉悶聲音。
    幻狸琊簡單抹了把臉上的血，身體緩緩放鬆。手中閃著寒光的匕首還在不斷地滴著血珠，一如它的主人，冰冷無情。
    這一次的任務目標是一個黑幫中的叛徒頭目，那家夥不僅將很多他們幫派的機密泄露給了別的幫派，好像還把他老大的女人給搶了。因為他太過狡猾，那老大派了幾次人手都沒能解決掉他，不得已，隻好求助於“KU”。
    別看這家夥長的不怎麼起眼，卻跟個老鼠似得，死會逃，帶著她左繞右拐地到了一個小巷子裏。也難怪那個黑幫老大要靠“KU”來動手。
    小巷子的四周黑漆漆的，連一盞照明的燈都看不見，唯有幾縷柔和的月光，淡淡的散在她周圍。
    該通知總部的人了。左手探向腰間，本該是放了定位係統的口袋，空無一物。
    “嘖。”幻狸琊蹙眉，今天出任務之前居然忘了帶定位係統，早就和小鳶說過，別總是隨便在她要出任務之前拉她去逛街。這下可好。
    定位係統是用來確定每名出任務人員的位置的，在完成任務後，隻要發送信號，總部自會派直升機來，將殺手或其他人員帶回總部，並處理現場。
    目前看來，不到天亮，她是找不到出去的路了，隻能先想辦法解決地上的屍體。
    看著地上的一片鮮紅，還有歪倒在一旁的家夥，該怎麼下手啊……
    在這時，一陣輕輕的歌聲由遠至近，慢慢地朝著幻狸琊這邊而來。
    幻狸琊瞬間繃緊身體，腦海中警惕的弦迅速拉開。如果讓過來的人報了警，或是把看到的傳了出去，就糟了。
    歌聲漸漸清晰，一個人影漸漸露出，有些模模糊糊的，但在月光的映照下，幻狸琊還是看出了那是個年輕的女孩。
    女孩的歌聲停了下來，也注意到了身上還帶著血跡的幻狸琊，又看了看倒在一旁的屍體，居然沒有一絲恐懼和驚奇，眸中一片平靜。
    幻狸琊右手握著匕首，擋在胸前，兩腳呈一前一後站立，儼然一副攻擊狀態，雙眸死盯麵前這個嘴裏叼了個棒棒糖，右手提著滿滿一大袋零食的女孩。
    冷聲道：“怎麼，想報警？”
    “……”女孩動了動，拿出嘴裏叼著的棒棒糖，同樣毫無感情的聲調，“我沒帶手機。”
    女孩又將糖放回嘴裏，無視幻狸琊，繼續向前走，怎料在經過幻狸琊的時候，不小心踩到了一小灘血，“砰咚——”一聲伴隨著“嘩啦啦——”的聲響，女孩摔倒在幻狸琊身邊。零食飛了滿地，還有一罐牛奶正好砸在了倒黴的屍體上。
    “啊！我的零食！你賠我零食！”女孩哭喪著臉，大驚道。
    “你妹……你自己搞成這樣。我沒讓你一起收拾現在的殘局都算好的，你居然還要我賠你零食？！今天你還真別想就這麼走了！”幻狸琊臉上淡定的神色有一絲崩壞，顯然被氣的不輕，手上“咯吱”作響。
    結果兩人就這樣莫名其妙，一言不合，稀裏糊塗地纏鬥在了一起。
    幾乎是半個小時後。
    “停！我受不了了！你這都扔的什麼東西？”幻狸琊靠在一堵牆邊，氣喘籲籲地說著話。
    “哼……呼呼，這都是我的得意作品，你，你懂個棒棒糖！”女孩也撐著雙腿，喘著氣。
    她們倆的周圍一片狼藉，牆上糊著花椒粉，地上散落著碎冰塊，還有一些幻狸琊叫不出名的奇怪物質扒在各個角落。這些全都是那女孩幹的“好事”。
    幻狸琊擦擦額上的汗水，極度不爽道：“有本事你別扔那些奇怪的東西。”
    女孩：“我還真沒本事。”
    “……”幻狸琊真的感覺好像有一股熱流竄上了喉頭，今天發生的這都算是什麼啊？老天特意送一個逗比來整她的嗎？
    “切，要不是我不會格鬥，我今天肯定能贏你。誒，要不你教我？”
    “你……不會格鬥？”幻狸琊詫異。
    “對啊，怎麼了？”
    “……”她今天臉算是丟沒了，居然和一個根本不會格鬥的小丫頭片子打了個平手。不過，這丫頭要是會格鬥還丟些奇怪的東西，她絕對會想辦法整死這丫頭。
    “喂，你答不答應啊？收我這麼個徒弟你可不虧。還是說，你怕我學會格鬥後，慘虐你？”女孩戲謔地懷疑說道。伸手理了理亂了的發絲，雙手環胸，海水般蔚藍的雙眸洋溢著精彩的亮光，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幻狸琊。
    “嗬。”輕笑一聲，“怎麼可能會怕？這一次你是靠著你那些奇怪的東西，例如花椒粉做的小炸彈？和我打了個平局。我就收下你這個徒弟，等你學好之後，我們再打一場！”
    對那個時候的幻狸琊而言，除了火琉鳶和葉韓以外，這個女孩是唯一能讓她心情愉悅的存在，這一次，她信了緣。
    “不過啊，這殘局我們怎麼收拾？”女孩道。
    “嗯……”她怎麼會知道呢。
    就在那一個無奈而又有趣的夜晚，那個女孩，冷以陌，成為了她的徒弟，她唯一的徒弟。
    “……人，主……，主人？”
    幾聲輕喚，將幻狸琊從回憶中帶回了現實。
    甩甩頭，對了，這已經不是在現代了。她也再沒辦法看到她那聰明古怪的徒弟了。
    “主人，你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柒落歌扯扯幻狸琊的衣袖，眸中含著的是真切的擔憂。
    輕輕搖了搖頭，幻狸琊道：“沒事，就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而已。”
    “所以說，你能不能做我的師父啊？”女孩被晾在一旁半天，微微有些不滿地嘟著嘴。
    幻狸琊看了女孩一眼，淡淡道：“你要做我徒弟？還不夠格呢。”接著涼涼地掃了柒落歌一眼，“走吧，我們好好談一談‘你的未來’，嗬。”
    柒落歌指著自己，“我……”然後看看女孩，又看看幻狸琊。訕訕地跟上了幻狸琊，還不忘拉上最近一直不怎麼正常的紫寒夜。
    “喂喂！我叫林愛雪。不管怎麼樣！我一定會讓你，成為我的師父的！”林愛雪，也就是那個女孩，見幻狸琊就這麼走了，急的大聲喊道。
    也不知道怎麼就對成為我的徒弟那麼執著，嘛，那就看看，你能不能成為我的徒弟吧。幻狸琊心道。
    回到客棧後，幻狸琊獨自一人坐在了九輕舞留下的空間陣裏，關閉了所有進入的入口。
    今天林愛雪說的一些話又讓幻狸琊想到了現代生活。回憶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就比如說她的徒弟冷以陌。認識以陌的時候她也才剛到二十，而以陌比她小兩歲，那個時候以陌也才成年而已。她教了她兩年的格鬥術，而冷以陌出色的表現也證明了幻狸琊選擇的正確。隻可惜，就在她們倆正好認識兩年的那一天，“KU”知道了這件事，立馬對幻狸琊下達了死令，不能再與除了“KU”組織中以外的人來往，否則，施於極刑。幻狸琊是知道這個規定的。所以，自那以後，她和冷以陌便失去了聯係。
    然後就在她與以陌不再聯係的五個月後，她，和她的“摯友”，“戀人”一起喪生，而她來到了這個玄幻的世界。
    現在仔細想想，冷以陌真的是唯一一個能給她帶來一絲希望和溫暖的人了。
    嗬，不是已經決定了不再翻開過去的事了麼。果然她還是不能堅決地舍棄那些呢……舍棄，談何容易啊。
    火琉鳶估計永遠都不知道她給她帶來了多深的傷害，她和火琉鳶相識了七年，與葉韓結識也隻有三年而已。但是最後，火琉鳶居然能那麼輕易的說背叛就背叛了她。她相信火琉鳶，相信到即使火琉鳶端了一碗毒藥告訴她這隻是一碗水她都會相信。嗬嗬，她真是自作多情。
    其實當年火琉鳶看到的根本就不是她自己說的那樣。她根本沒有特意想要殺她的父母。在那一年她才十五歲，心底多少還是留有幾分仁慈和不忍。她隻是對趴在地上朝她求饒的那個惡心家夥說，殺了你的妻子，我就放了你。那個惡心的家夥就真的那麼做了。她很驚訝，為什麼對自己的妻子怎麼絕情？於是，手中的匕首才終於落在了那個家夥的身上。
    後來的確看到有一個人影在門口閃過，她沒有去追。有因必有果，她認了。可是，為什麼火琉鳶不肯和她坦承呢。明明她們可以好好聊一聊的。
    疲倦地闔上眼，躺在草地上。過去的一幕幕非常沉重。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去回想了，就這樣睡過去吧……等醒了，這些就都不用在意了……
    ……
    隔日，與柒落歌好好談了談“人生”的幻狸琊，坐在椅子上，盤算著接下來的日程。
    住房的期限還有明天最後一天，等明天的時間到了，就啟程前往中都吧。
    正想著，“砰砰砰”的敲門聲響起。
    斜眼掃了下蹲在旁邊默默哀嚎的柒落歌，柒落歌立馬心領神會，跑過去開門。
    ”師父！“林愛雪一看到幻狸琊，立馬叫到。
    ”閉嘴，我不是你師父。“幻狸琊無語。
    ”我不管，反正師父您也沒告訴我名字，我就叫到您收下我這個徒弟為止！“林愛雪的臉上一副英雄就義的表情，底氣十足地耍著無賴。
    嘖，這都叫什麼事啊。”幻狸琊。“冷冷吐出幾個字，“我的名字。”
    ”幻狸琊……“林愛雪把幻狸琊的名字重複了一遍，接著說道，”師……“
    ”不要叫我師父，不然你永遠別想我收你這個徒弟。“幻狸琊神色不變，指尖在桌上輕叩。
    ”是！謹，謹記師……“
    幻狸琊一個眼刀放過去，嚇的林愛雪瞬間改了口。
    ”謹記狸子的教導！”
    狸……狸子，這什麼鬼稱呼……算了，隨她吧。
    幻狸琊：“你找我什麼事？”
    林愛雪愣了一下，慌忙道：“對了，我是來邀請狸子去參加我家的宴會的。”
    “不去。”
    “不要啊，狸子你來吧！”林愛雪道。
    “是啊是啊，主人你去吧！”柒落歌道。
    幻狸琊瞄了柒落歌一眼，柒落歌自覺地噤了聲，乖乖地蹲回了原地。
    “狸子……你就來吧……我很希望你來的……”林愛雪突然畫風一轉，輕聲細語地朝幻狸琊哀求，就差哭出來了。
    仔細地想了想，現在身上隻有五百多銅幣，還要喂柒落歌幾頓夥食，估計等到中都就沒錢住客棧了，中都可不比小城，隨隨便便拿丹藥是抵不了費用的。要不，就去？權當蹭飯了。
    “……什麼時候？”
    見幻狸琊鬆口，林愛雪立馬又活了過來，開心地笑道：“就明日。”
    “嗯。”
    透過窗子望天，明天呐，也就是說，今天柒落歌的夥食還是要她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