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物各有先天，如人各有資稟。人性下愚，雖孔、孟教之，元益也；物性不良，雖易牙烹之，亦元味也。指其大略：豬宜皮薄，不可腥臊；雞宜騙嫩，不可老稚；鯽魚以扁身白肚為佳，烏背者，必崛強於盤中；鰻魚以湖溪遊泳為貴，江生者，必搓訝其骨節；穀喂之鴨，其膘肥而白色；奎土之筍，其節少而甘鮮；同一火腿也，而好醜判若天淵；同一台鱉也，而美惡分為冰炭；其他雜物，可以類推。大抵一席佳肴，司廚之功居其六，買辦之功居其四。”
    小二哥看著在一旁擇選食材的薑淩愣在那不會說話了。
    “發什麼呆？我剛才說的，你記住了嗎？”
    “沒有……”
    一個拳頭猛地招呼到了小二哥有點僵硬的後腦勺，“沒有還不好好聽著！還走神！”
    小二哥欲哭無淚，“這能怪我嗎？以前你告訴我的東西都很簡單，這次這一堆都是啥啊？我聽都聽不懂，更別說記了啊。”
    薑淩難得正經了一番，可是下巴上包著的紗布卻讓他此時的正經顯得有點搞笑，“你別讓我說太多話行不行啊，我下巴還疼著呢，這不是靠死記硬背的，這要理解，理解，懂嗎？我之所以沒有剛開始就告訴你這些東西，就是想讓你從最簡單的開始接觸，那樣的話這些東西你就算不明白也總有明白的一天，但是我可能不會在這待太久了，如果不早點把重點交給你，我怕我走了明月樓還是會被人打壓。”
    小二哥脊背一震，“薑哥？你要走？走哪去啊？”
    薑淩白了他一眼，盡量把話題搞得輕鬆點，“回家啊，我又不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這次出遠門這麼久，我哥會擔心的。”
    “你還有哥啊……”
    “你還真以為我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算了，說不清了，那你繼續講吧，我盡量理解，理解……”
    其實小二哥是想說你就找借口吧，像你這樣子的人一看就是沒親沒故的，你裝什麼裝，肯定是司空公子想把你帶走吧，肯定是你想跟他雙宿雙飛吧。
    一心一意正經授課的薑大廚自然是沒聽到弟子的腹誹，掂起來旁邊池子裏的一條魚指著魚肚子道，“說著直白點，就是一道菜的好壞，有很大一部分的成因是在食材的選用上，拿這條魚來看，說說，他跟池子裏其他的有什麼不同。”
    小二哥把腦袋伸過去看了看一池子的鯽魚，眉毛凝成了個疙瘩，“薑哥，這條大，把你手裏那條放下，換這條吧。”
    薑淩拎著魚尾巴嗖嗖嗖抽了毛腦袋三下，小二哥抱頭鼠竄，“幹嘛啊這麼突然就打人，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打人還要啥心理準備，你就欠揍，我剛說的話白說了，鯽魚以扁身白肚為佳，誰讓你挑個大的了？”
    “哦……記住了。”
    “記住了，食材像人一樣，四分精髓靠人識，六分打磨憑手藝，你需要先知道它的屬性，才能用它做出來美食，就跟千裏馬還需要伯樂來識的道理是一樣的，這裏麵學問大著呢，你也不要心急，多看多試永遠是真理。”
    “嗯！”小二哥一臉崇拜。
    薑淩說著說著就累了，給自己倒了杯水後重重的坐在了一邊的板凳上，誰知他剛坐下對麵的人就不淡定了。
    “我的天，薑哥你悠著點！你屁股不疼啊！？”
    “啊？”薑淩被他說得一頭霧水，“我屁股為啥要疼？”
    小二哥一張臉瞬間就憋紅了，支支吾吾了半天終於將想法比較婉轉的表達了出來，“咳，不就是昨天嗎？我都看見了……你不用跟我不好意思的，這種事，沒什麼丟人的，倒是你，你要自己心疼自己，昨天那麼折騰，屁股肯定不好受吧……你先坐著，我去給你找個軟墊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