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梟看著李瑤愣了五秒鍾，隨即心裏翻江倒海般湧上來的不是恨，而是濃濃的悲傷。
    離開前他隻留給李瑤一句話。他說：“瑤兒，你怎麼對我，我都能忍都能讓，但是白爺，不行。”
    晚上八點，下班高峰期的餘溫未落，三環路上雖然不至於堵得嚴嚴實實，但也得時不時來腳刹車放緩速度。
    秦梟這才納過悶來。李瑤之所以今天這個點兒約自己出去，就是算計好了自己再急也沒法兒一下子就飛奔到白子矜身邊兒去。
    他握著方向盤的兩隻手都在抖。
    心裏是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有憤怒，有擔憂，有焦灼，更多的卻是害怕。
    當年他母親被人入室搶劫殺害的時候他還在上大學。周末回家，已經是他母親遇害的第三天了。夏天，屋裏悶熱，屍體高度腐爛、發臭，要不是在自己住了那麼多年的家裏，他根本認不出那人是他母親。
    很長一段時間裏他都不肯承認自己的母親已經不在人世這一事實。但等他終於接受這一切的時候，那一瞬間湧上心頭的絕望，七年後的今天秦梟仍記憶猶新。
    而這一刻，李瑤完美的做到了讓他重溫當年那種棲身於無盡的黑暗中，既痛苦又無助的感覺。
    是，他和白子矜從相識到現在不過幾個月。但在他心裏，那個在他人口中風評不太好，還會偶爾莫名其妙的對他發脾氣的男人，對於他來說卻是如此的，重要。
    如果不是強烈的信念驅使著他，如果不是他還沒親自確認白子矜已經死了，他一定現在就把車停下來，然後嚎啕大哭一場。
    酒仙橋路的十字路口萬年常堵，秦梟感覺自己的兩條胳膊兩條腿都已經抖得不聽使喚了。
    前麵的車太多，一個紅綠燈肯定過不去。秦梟盯著前麵車的紅色尾燈愣了兩秒鍾，當機立斷直接開門下車。
    腳挨到地麵的時候秦梟覺得自己好像踩在雲上一樣，踉蹌了好幾步才穩住。車就丟在車流裏不管，他以最快的速度往對麵的798藝術區裏奔去。
    彼時，玉兒的貓和老鼠遊戲還沒有結束。六個人均已掛彩出血，老二和老五膽兒小，嚇得隻想跑，老三老六不知所措，老四有點兒急了，老大傷得最重，怒火中燒。
    玉兒藏身在不遠處的陰影裏，饒有興趣的看著這六個人或驚慌失措或暴跳如雷的反應。
    老大早就把帶來的那把事先為白子矜準備的三棱刀握在了手裏，他眼裏燃著火，一副恨不得立馬兒把玉兒碎屍萬段的表情。
    又玩兒了好一會兒，玉兒覺得肚子餓得受不了了，才決定結束這場遊戲。
    毛茸茸的耳朵動了動，確定了一下六個人的位置。
    不對，怎麼又多了一個人的腳步聲？而且還挺耳熟的。
    已經做好出擊準備的玉兒又將身子縮了回去，眼睛盯向第七個聲音傳來的方向。
    秦梟看見手裏拿著三棱刀一身戾氣的男人，第一反應就是衝過去，揮拳就打。他腦子裏全是白子矜給他上藥時的模樣，那張臉上的溫和神情總讓他想起母親，想起那種早已離自己遠去的時光。
    好不容易才有這麼個人出現，好不容易才再次體會到那種溫暖的感覺。
    他根本不敢也不想去確認白子矜的狀況，他害怕，怕看見同七年前太過相似的場景。他覺得，如果再看一次，自己一定不可能再挺過來。
    所以，無論如何也要先打死麵前這人再說。如果他已經傷害了白子矜，那這就是報仇；如果他還沒有，那這就是把對白子矜的威脅扼殺掉。
    秦梟的出現對於玉兒來說簡直就是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好好兒的一頓下午茶就這麼被破壞了。它有點兒生氣，甩了甩尾巴沒動地方。
    秦梟那邊以一敵六，這六個人其中至少兩個就像被點著的炮仗一樣，見著秦梟，終於都爆了。
    白子矜聽見外麵一片混亂，本以為是玉兒幹得好事兒，可越聽越不對勁兒，總覺得好像聽見了秦梟的聲音。
    而當他從屋裏衝出來的時候，迎接他的畫麵則是那一臉獰肉的男人手中的三棱刀刺穿秦梟右肩窩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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