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又怎麼了？你用得著管那麼緊嗎？”蘇寧忍無可忍，一把抄過抱枕就朝對方扔過去。
    顧帆站在他不遠處接住抱枕，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眼睛直直地看著他，咆哮道，“對，我就是管得緊，是我的錯行了吧？我就不該管你大爺的事！”
    “我就不該像個保姆一樣服侍你少爺！”
    “我做那麼多到底是為了誰！”
    “你為了誰？你不就是為了你自己嗎？”蘇寧漲紅了臉，說話完全是脫口而出，“這房子不也是你的嗎幹點事很委屈你嗎你天天出去應酬可以還不許我去玩了？”
    “嗬。”他冷笑著，“說我有病，倒不如說你自己多管閑事，你見過哪個男人像你這樣老媽子的管東管西？！”
    顧帆抿緊了唇，眼睛鍍了光一樣的亮，看的蘇寧心裏毛毛的。
    秒針噠噠地響聲在客廳裏清晰可聞。
    顧帆歎了口氣，從沙發上拿起不久前扔下的西裝外套，出了門，臨走前，他微微側了側頭，似乎是想說些什麼，不過很快就離開了。
    從顧帆離開的那刻，蘇寧就後悔了。
    他坐在沙發上握著手機，手機屏幕上泛著光，頁麵停在通訊錄上。良久的，他才感覺到一絲冷意，才意識到現在外麵還下著大雨。
    手指微微地動了動，沒響幾聲，那邊就接通了，蘇寧不說話，對方也不說話，靜悄悄的。
    蘇寧道，“我錯了，你回來吧。”
    顧帆那邊雨聲滴滴答答的，“遲點吧，我待會就回來。”
    “你是不是還生我氣！”蘇寧刷的從沙發上站起來，聲音冷了幾分。
    “沒有。”顧帆道，他聲音聽上去似乎很疲倦，說話也慢了幾分。“別鬧了好嗎？”
    “你就是在我氣對不對，你……顧帆！顧帆？”蘇寧一下子怔愣住了，像木雕一樣，他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了一陣車子的刹車聲，冷冰冰的東西相撞的聲音。
    顧帆的手機似乎掉到了哪裏。
    “喂？顧帆？顧帆！說話……”
    ‘砰……’
    “昨天晚上七點於新交路上發生一起汽車相撞事件，死傷三名……望各位觀眾雨天駕車小心！”
    電視上的播導早已結束，然，空洞洞的屋子裏卻沒有一絲人氣。
    蘇寧撐著傘，漠然地站在火葬場那裏，遠遠地看著被擁圍起來的夫婦，小心翼翼地抱著那個冰冷的瓷罐子，嚎啕大哭。
    他不敢接近，隻是站在外圍默默地看著。
    他知道，那對夫婦也看到他了，除了送了他一巴掌，對他卻連陌生人都不如。
    看著他們傷心難過，不知怎的，蘇寧除了眼睛澀澀的，倒也沒有想哭的感覺。他回到家裏，把關於那個人的東西都收拾好，放到閣樓上。
    每天東升日落，他除了畫畫，給花澆澆水，就是看看書打發時間，一語不發。
    一個星期後，好友來電，“蘇寧，你怎麼了？怎麼不見你出來，怎麼不見你來找我們？你沒事吧？”
    “沒事。”
    “……你，你傷心也別掩著，人死不能複生，你，還是。”
    “我沒事。”蘇寧表現的就跟正常人一樣。
    好友不放心，來看了看他。
    房子被打理的倒是很好，一點都沒因其中一個主人的離去而荒廢。
    “蘇寧，你……”好友欲言又止，“你保重好身體。”
    “為什麼？”蘇寧奇怪的看了一眼他。
    “畢竟，顧帆他、他。”
    “他怎麼了？”蘇寧一臉疑惑，“他挺好的啊？”
    “蘇寧，你別這樣。”
    “我怎樣了？”蘇寧道，“倒是你很奇怪誒，怎麼忽然來找我了呢？”
    好友這才發現蘇寧的不對勁，“蘇寧，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記得啊。”
    “那顧帆呢？”
    蘇寧沉默了，然後說道，“他不是出差了嗎？前兩天還見他回來啊，今天早上還給我打著電話了呢……”
    蘇寧住院了，雖然他不覺得自己有病。可他還是很配合醫生乖乖吃藥住院。有時睡了一覺，或者精神恍惚一下，就那麼一眨眼，醒來就發現自己住在滿屋狼藉之中，臉上都是淚痕。他這才覺得自己病了。
    他不再愛說話，總是沉默的看著窗外。他也不喜歡出去，一天到晚都在畫畫，畫的都是同一個人，或者他們一起去過的地方。偶爾的，他會看看書，想想人。
    有時呆呆地坐在病床上，看著窗台，有一種想要跳出去的感覺。可是他不能跳。蘇寧麵無表情的想著，那得多痛啊，他以前就笑別人為了區區的愛情輕生，現在自己要是這麼做了就成了被笑的了。
    他一直覺得，這世上沒有誰離不開誰的。
    後來，他出院了，但家裏還是常備著幾瓶藥，他的畫技越發精湛。獨居了幾年，他會幹很多家務了。隻是屋子始終冷冷清清的，每次一靜下來，他就有種想哭的感覺。
    他是憋得太久了。就像好友說得，他該找個伴了。
    他也的確找了個伴。
    好友見到他的伴後，沉默的喝了一杯酒，付錢，走人。走之前，他對蘇寧說，“蘇寧，忘了他吧。”
    蘇寧覺得很莫名其妙，他已經忘了那個人了啊，他現在有很好的收入，也有很好的伴侶，好友為什麼這麼說呢？
    他的新伴侶脾氣很好，就算兩人同居半年卻一直分房他也沒意見。
    隻是有時候，兩人會很尷尬，就像……蘇寧明明記得他喜歡吃幹菜粥，可是伴侶說，他從沒喜歡過這東西。
    但日子還是這麼過著。
    一天，蘇寧心血來潮，畫了兩人的Q版人物，叫來伴侶來看。伴侶笑了，指了指上麵互相依偎的小人，“小寧，畫的不錯啊，隻是，我好像沒這件衣服啊。”他撫摸著上麵一個和他麵容十分相似的小人的藍格子襯衫。“改天我也買一件好了。”
    蘇寧看著這幅畫，笑容漸漸斂去。
    他轉頭，看著自己的伴侶，聲音很輕很輕，“我們還是分手吧。”
    別墅裏又隻剩下他一個了。
    他精神恍惚的時候越來越多，有時頭痛欲裂的，很不得對著牆來撞。醫生開給他的藥越來越多，可是都不管用，他晚上很難睡著，大多時候是睜著眼到天亮的。
    後來……
    後來啊，他買了某種藥，吃的多了點，就真的睡著了，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一覺醒來，又是亮堂堂的冰冷的屋子。
    他有點暴躁，卻在聽到顧帆叫他的聲音中漸漸冷靜下來。
    “小寧？”許久不見的人就這樣蹲在他麵前，輕輕把他攏入懷中。
    真好，蘇寧想。
    緊緊地抱著麵前的人，把臉埋進他的衣服裏，真好，又見到你了，顧帆。
    “小寧，你怎麼了？”
    “隻是做了個噩夢。”晚上睡覺的時候，蘇寧緊緊地纏著顧帆，死活不肯放手。“很可怕很可怕的噩夢。”
    “那現在還睡得著嗎？”顧帆摸摸他的腦袋。蘇寧趁勢蹭了蹭，“有你我就睡得著啊。有你在，以後我都不會有噩夢了。”
    “嗯？”
    “沒事，顧帆，我們來愛愛吧。”
    顧帆：“……”不知道前幾天是誰說，再也不讓自己碰他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