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扇 江昌秀選 第拾貳折·弱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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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貳·弱小之人
屋裏光線很暗,而且一進門便有一大股陰濕黴味撲麵而來。
一麻袋一麻袋的米壘得層層疊疊,還有很多恐怕由於管理者夠不著地兒了就胡亂地散放一地。
米粒從破了口的袋中流出,還隨處可見人拳頭那麼大的老鼠聽到響動四處逃竄。
外麵的百姓食不果腹,饑貧窘困,而這裏卻堆著這麼多米不讓人吃,盡讓老鼠糟蹋。
皓軒不禁忿忿念道。
“骨肉化饑魂,倉中有飽鼠!”
礙於地上米撒的到處都是,江上飛停了下來,沒有再往裏走。
“嘿嘿嘿,大俠,您看……”
皓軒正色問道。
“你們搜刮的糧食,都在這裏了嗎?”
“唉是是是的,一點不少,一點不少……”
看他那副畏畏縮縮心驚膽戰的樣子,皓軒一下就來了氣。
“你們難道不知道,外麵的人過著怎樣饑饉的日子?!”
江上飛“撲通”就跪下了。
“小人惶恐、小人惶恐啊,小的怎麼會不知道,可大哥…郡守他不聽我勸啊!縱使我們做下屬的再怎麼忠言相告,郡守大人也鐵了心要這麼做啊!我們的司馬大人還為此被削去了官職、趕出了江府呀!”
“是……這樣嗎?”
皓軒聽他說得動情動理,有些發了怔。
“可不是嘛……”
江上飛眼珠一斜,突地就朝他撲了過來!
皓軒哪裏料到他會來這一手,當即懵了。江上飛雖說身手平平,但好歹當個都尉也算練過點,不費吹灰之力之力就從這個毫無功夫底子的士族家少爺搶走了劍,順便還對著他來了一腳。
皓軒疼得彎下了腰。
“現在你那個厲害的同夥不在了,看你還能怎麼著!”
恃強淩弱是江上飛的拿手好戲,對待這麼一個毫無還手之力的目標他哪裏還有發慈悲的道理,立刻就揮舞著劍砍了過來,看樣子是想要將皓軒亂劍砍死在當場。
皓軒也顧不上痛了,起身就往糧倉深處逃去。
“哈哈哈,別跑呀,過來呀,過來呀……”
江上飛也沒有個什麼出招的徑路,隻是隨意地亂砍,東一下西一下,隻聽得米粒“嘩啦啦”地流濺在地上,而他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出來呀,別像個耗子似的到處亂跑啊……”
“可惡……”
皓軒躲在高高一摞米袋後,從沒有像這一刻對自己的無力感到憤惱。
一直以來他都是被人保護著的,無論是在父親身邊的時候,還是在韓府,就算是到了外麵,也還有良叔在。所以他從來沒有經曆過什麼逆境和挫折,從這一方麵來說,他恐怕連曦月這個女孩子都比不上。
直至他父親死的那一刻。
直至那一夜,他才忽然明白過來,他是那麼的弱小,什麼事也做不到。
在那時,他便立誓,不再做受人保護的幼雛,而是一定要變強,憑自己的力量查清真相,還父親一個清白。
但是現在呢?現在的他,麵對這樣一個在別人眼裏瞧都瞧不上的對手,竟除了一味地狼狽逃竄,毫無他法。
依舊是那麼弱小,依舊是什麼事也做不到……
他氣得錘了一下身旁的圓柱。
“找……到……你……了……”
江上飛獰笑著的臉陡然出現在他麵前,皓軒嚇了一跳忙往後閃,卻還是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劍劃到了手臂。
從所未有的疼痛向他襲來,鮮紅的血液從他捂壓傷口的五指間滲出,血溫猶熱。
“可惡……!”
月亮潛行到雲後,在庭中落下一層陰影。
陰影中的身影一動不動,完全令人感覺不到生氣。
“阿唾……嗚……阿唾……”
小女孩低聲嗚咽著。
瓶瓶一手摟著妹妹,一邊打起了十二分的警覺。
“身手可嘉,可惜火候不足。承讓了。”
那人歎了口氣,正欲收杵,卻發現手中的鐵杵竟然被另一股力道壓得紋絲不動!
“你……!”
“喂……誰說你贏了的?”
杵下之人唾了一口血沫,露出了倔強的笑容。
“竟然受我三杵不死……這不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的……不過三杵而已……和臭老頭比起來可差遠了!”
阿唾艱難地抬著鐵杵站起身來,身軀微微顫抖。
“小不點兒,哭什麼,我可還沒死呢……”
“嗚阿唾……”
碗碗馬上轉哭為笑,臉上還掛著淚痕,看上去很是滑稽。
突然,感覺到杵上力道大變,阿唾往後一翻,躲過了順勢掃來的一擊。
“怎麼,速度好像變慢了?”
他笑得隨意,但身體卻是勉勉強強才站穩。
對手很快恢複了冷靜。
“看來是在下低估閣下了。不過勝負已定——閣下敗陣,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一語言畢,人已經到了跟前,攻擊亦緊隨而至。
不知是失去了必需的氣力還是壓根懶得去做,阿唾放棄了挪動,仍站在原地。
不過出人意料的是,這次對方的攻擊竟無一例外地都被他躲閃或化解掉了。
“怎麼啦!!一招都不中,我看你好像有點急了呀!!”
“狂妄小子——!!”
對方似乎也是個血性之人,受到這番挑釁,頓時失去了理智,抬起杵便又是一記猛擊!
又是這樣!招數變化之快猶迅雷不及掩耳,每次都是在無數次極快的普通招式之後瞬間使出,讓人措手不及!
阿唾咬緊了牙關。
“喝呀——!!”
這一杵又打了個實打實,千斤鐵杵自身的重量連同揮杵人加上的力道都不遺絲毫的落在了對方身上。
贏了!
那人心中已持了十成把握。
然而,本該被千斤杵砸得身骨粉碎的阿唾卻忽的一笑,身體稍稍一歪,兩手攀上鐵杵頃刻間反客為主,借了對方的武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狠狠地回了一擊!
那人的身體被打飛出一路,一連將徑旁的好幾盞石燈撞得碎片四濺。
一旁觀戰的姐妹看著這驚人的逆轉,都忘記了言語。
倒在地上的人緩緩撐起身子,捂著被撞擊的胸口,不可置信地看向阿唾。
“這……這不可能……你明明已身受重傷……”
阿唾將杵提起抗在肩上。
“我應該已經說過了吧,你的攻擊和我家那個臭老頭比起來,完全不值一提。所以說啦,不過是斷了幾根骨頭吐幾口血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
“果然,阿唾最厲害了!”
聽了這句話,碗碗立即表現出崇拜之情。
不同於碗碗,瓶瓶卻陷入了沉思。
不,遠沒有那麼簡單。令人驚奇的根本不應該是這少年頑強的生命力,而是他的觀察和複刻能力。
如果她沒看錯,方才這名少年打飛對手的那一招,正是此前他連中三次的對方的招式。
這名少年——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冷靜地觀察,分析,並仿刻了對手的攻擊招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