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密使
    “人在那裏！別讓她跑了！”
    “快抓住她！”
    “站住！”
    耳聽著後麵追來的人越來越多，急速跑著的阿唾終於忍不住轉過頭去。
    “喂！你往哪兒跑不好，跟著我幹嘛？？”
    緊跟著他的正是從馬車中摔出來撞在他身上的那名女孩。
    “我第一次來這裏又不認得路，多一個人好照顧啊！”
    阿唾哭笑不得。
    “你以為我認得路啊？——這邊！”
    他猛地刹下腳步，將女孩從曲折的長廊上拽入了旁邊漆黑的屋子裏。
    “你……”
    “噓——”
    外麵火光逼近。
    “咦？人呢？”
    “怎麼連那個刺客也不見了？”
    “你們幾個繼續去那邊看看！其餘的人跟我來這邊！”
    一陣“跛塌跛塌”的腳步聲過後，外麵恢複了平靜。
    “他們走了？”
    阿唾瞟了發問的女孩一眼，無視她，朝房間裏打量起來。
    “小不點？小不點？”
    “你在找人？”
    阿唾頓了一下，看向她。
    “是啊，有何見教？”
    “真巧，我也在找人。”
    她向四周看了看，然後壓低了聲音。
    “看在你救了這些姑娘的份上，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
    女孩將頭上的簪子拿了下來，一頭青絲傾瀉而下，映照著窗縫中瀉來的月光泛起好看的幽藍色調。
    不過沒等阿唾反應過來，她就從懷中取出一根綢帶三兩下便將一頭秀發幹淨利落地束起來——一個青澀乖巧的小姑娘頓時成了一名氣質翩翩的少年。
    “你……你是男人？！！！那……怎麼……”
    阿唾驚訝得不能再驚訝了。
    “難道你……有女服癖？！”
    “才沒有！”
    少年立馬否認。
    “其實我是王畿太子派來的密使，奉命調查江昌郡郡守一事。”
    “密使？就憑你？”
    阿唾將他上上下下十足打量了一遍。
    “我看你一路上就隻會逃跑，還裝成女人的樣子，就這樣兒能當太子的密使？我才不信！”
    少年不服反駁。
    “你不也是一直都在逃跑，有什麼資格說我？”
    “我、那是因為我懶得和他們動手！”
    “恐怕是力所不及吧？”
    “你！”
    阿唾一時語噎。
    “隨你怎麼說了——我問你，你見過一個叫‘瓶瓶’的秀女嗎？”
    少年搖頭。
    “那一個這麼高，這麼胖，嘴裏老喊著‘姐姐’‘姐姐’的小丫頭呢？”
    阿唾比劃著。
    少年還是搖頭。
    結果還是什麼線索都沒有，阿唾更加頭疼了。
    “你如果要找人的話，還是不要像這樣沒頭沒腦到處亂闖比較好哦。”
    少年善意地提醒。
    “那你有什麼辦法？”
    少年思索一會兒，說道。
    “秀女的話，我想應該大都集中在江府一處。而你說的那個小姑娘，如果是要找她姐姐，說不準也會在同樣的地方。”
    “什麼地方？”
    “就是江浪行所在之處。”
    “那是哪裏？”
    阿唾還是不明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似乎是特意為他指引一般，偌大的別業裏忽然炸開了一聲劃破天際的尖叫。
    “大概……就是那裏了。”
    少年有些汗顏地說道。
    “那還不快走！”
    阿唾二話不說衝了出去。
    “你這樣橫衝直撞的，你知道該怎麼走？”
    “不就是那個聲音過來的地方嗎？”
    雖然這地方的路又窄又彎還時不時有樹竹橫出一攔，但阿唾絲毫沒有慢下步子。
    身後的少年卻顯得有些不及。
    “我是說，你這樣莽撞地跑過去，萬一遇到了那些士兵……”
    他不說還好，他這一說，恰巧從前麵的拐角處閃出了一隊人來。
    “站住！在那邊！”
    “誰抓住他們，本大人重重有賞！”
    “——烏鴉嘴嗎，說什麼不好！”
    阿唾連忙一個猛刹，轉身就往回跑。
    “我又不知道……我隻是在說事實啊！”
    “羅裏吧嗦地吵死了！”
    阿唾罵著跑到了長廊的盡頭，長廊的盡頭是一片小湖，已然沒了路。
    但這點小事難不倒阿唾，隻見他利落地從岸邊跳起落到了水中一塊石頭上，緊接著又躍到了另一塊石頭上。
    “這到底是個什麼鬼地方，連座橋都不造！”
    “等、等等我！”
    阿唾回過頭，見那少年還站在岸邊沒過來。
    “你幹嘛呢？想被抓啊？”
    “我不會水……”
    阿唾在心底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放心吧，淹不死你！”
    對方依舊是畏畏縮縮地不敢上前。
    “唉……敗給你了！”
    阿唾隻好又跳回到他麵前，大義凜然地拍拍後背蹲下去。
    “快上來吧！”
    “這、多不好……”
    少年還顧忌著禮節。
    “是嗎，那要不我直接一腳踹你下去？”
    阿唾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別、千萬別……”
    少年服了軟，隻好乖乖地趴在他身上。
    就他們磨蹭的這會兒時間，追兵已經到了。
    “站住！本大人命令你們速速束手就擒！”
    “攤上你算我倒了大黴！”
    阿唾氣得抱怨了一句，背著他就往湖中跳去。
    湖中有一假山，怪石嶙峋，草木參差，煞是好看。不過登上假山的兩人可沒有心思賞景，一個巨大的問題擺在他們的麵前——沒有路了。
    這個假山就這樣孤零零地橫在湖中間，隻有來路，沒有去路。
    “這到底是個什麼鬼地方，連個路都沒有！”
    阿唾再一次氣得大罵。
    “這叫疊石掇山，是園林之學，你這種粗人怎麼會懂？”
    少年到這時候還不忘教導人一番。
    “粗人我隻知道現在誰也逃不了了！”
    阿唾一句話說得他啞口無言。
    隔岸的士兵似乎早料到這是一條死路因而並沒有追過來，其中有一領頭男子放肆地大笑起來。
    “哈哈哈，兩個蠢賊，天堂有路不走，地獄無門你們非要闖進來！”
    盡管光線太暗看不清對方的長相，但阿唾認得這個聲音——正是那日在江府門口對演陽極盡侮辱的那個都尉江上飛。
    “你先走吧。你會水的吧，別管我了……”
    少年小聲提議道。
    “喂，我叫唾，你呢？”
    阿唾忽然問。
    “俞……皓軒。”
    “哦，是嗎？”
    阿唾一愣，轉而笑了。
    “——別死了啊，小少爺！”
    “你……”
    皓軒還不明白他這話什麼意思，便看見他高高一躍，直朝來處衝了過去！
    江上飛本還得意洋洋地想要來個甕中捉鱉，哪想到這本該被一網打盡的鱉竟然會冷不丁地殺回來，似要拚個魚死網破，當下急了。
    “來、來人啊，都給我上！”
    一堆人壓了上來。
    阿唾當即踹翻了迎麵打來的第一個士兵，閃過後麵揮來的一擊，反手扣了那人的刀，刀背一落直接將其打落了水中。
    緊接著又叫囂著衝上來兩個，兩把刀鏗鏗就要落下，他一刀架住揮手彈開，兩人被震得連連摔倒在地。
    阿唾不退反進，一記橫掃逼退幾人，後麵上來的幾個刹不住腳，跌跌撞撞地就往湖邊摔去，一下就又有三四人落入水中。
    有幾個好不容易在岸邊站刹住了身子，不由暗暗慶幸。
    “走好~”
    阿唾再幫著推一把，僥幸逃脫的幾人又全免不了落水的命運。
    本來就十來個人的隊伍不過半會兒就去了一半。
    “真…厲害……”
    皓軒在假山上看得目瞪口呆。
    “你們看戲啊？還不都給我上！！”
    江上飛眼看著形勢不利，揮著刀慌張後退。
    剩下的幾個人頓時一擁而上，和阿唾纏鬥在一起。
    “你給我……過來！”
    也有人見這邊打不過，便折向湖心那邊落單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