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五章 大事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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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禮當天是個晴天,這多少給了被不同的目光給射成刺蝟的簫古,些許安慰。
統一黑西裝,黑領帶,黑墨鏡,黑皮鞋,胸口一朵絹布白花的隊伍,先是靜靜地分列兩旁,由六位體型都是魁梧型的壯男提著的水晶棺,順著空出來的道路緩緩移動,接受著安靜人群的瞻仰。
氣氛壓抑,沉重。
這樣子的場麵下,上身黑夾克,下身淺黑牛仔褲,腳蹬齊到腳踝黑皮靴的簫古顯得特別的別具一格。
簫古依照霸道律師的命令,扶著棺木,跟著隊伍低垂腦袋慢慢走,腳步有些踉蹌。那麼多道力道不一的不善目光打在身上,他不是不知道。
那能怎麼辦,昨天太累暈倒後,剛醒就被男模特臉型,笑麵虎做派的律師給硬架回家,宣讀了一大片他不懂得名詞,中心思想就是他必須去參加葬禮,而且是作為家屬。沒有餘地,必須執行。
接著簫古就受傷了,不是因為和律師爭執,而是問了律師葬禮在那裏舉行,有什麼要求時候,聽到律師提到的內容時候,嚇得本來就不怎麼給力的腿一晃,跟著腳下一滑,撞到了門框,滑下去的時候,雙手本能的抓了一下,抓到了自己在之前的家庭大勞動中收拾出來的廢品。
手上一個大口子,腳踝軟組織扭傷,頭上一個血口子,屁股上一片淤青,口子都縫了針,醫生囑咐,由於他體質偏弱,最好別見風,注意保暖。於是,時間已經很緊迫的情況下,簫古隻能穿上他所有還算正式的黑衣服當中最保暖的,翻了半天,翻出了一件黑色高領子的超薄針織衣,配在了裏麵,好遮住他破了兩塊皮,貼著紗布的脖子根。皮鞋實在磨的扭傷部位疼,隻好把多年未穿的靴子借用上。
別看簫古走的淡定,其實心裏都快嚇尿了。
這輩子,他是頭一次深入黑幫內部,手上扶著的棺木裏躺著的就是目前依舊是s市黑幫龍頭的骨玉幫的一把手。
這個胡清旭,也不說清楚,早知道是這樣,他才不管什麼死者為大,既然都見過麵,葬禮總該參加一下的吧,之類的屁話。
被目光淩遲成了枯骨一堆的簫古,在棺木入土的時候又被齊刷刷的淩遲了一遍。
他竟然是第一把黃土的掩埋人,死寂的墓地浮起一陣騷動。
“都閉嘴!這是葬禮!有什麼屁話,都給我回去再說。”一道洪亮清揚的怒喝像一陣勁風刮過簫古身後的隊伍。
簫古不敢回頭看,聽那音兒是個女的。正統的女中音,腦海裏劃過所有看過的禦姐形象,簫古渾身僵了一下。
奶奶的,連女的都這麼彪悍,可怎麼整啊。
整齊劃一的隊伍立馬噤聲,簫古記住了那聲音,看來這個女人很有威信。因為總也忍不住顫抖,簫古的土埋得特別的慢,放下鐵楸,看了眼不遠處的律師,見到他比了個ok的手勢,簫古頓覺鬆了一口氣。
站到旁邊,簫古才真正意義上的去看看已經走了的人,胡清旭的麵容很安詳,嘴角真的是上揚的,他是含笑九泉,想到這,簫古不由得熱了眼眶,牽起嘴角,一笑一哭的樣子讓悄悄跟在他身後的洛羽很想上前安慰一番。
“你看他,居然在笑!”不知哪裏傳出了一個極力壓低的聲音,簫古的瞪視和一把匕首同時釘在了那道聲音的主人身上。
“我說過什麼,誰敢再無禮,我就廢了他!”一個女人走出隊伍,走到那個多嘴的人麵前,隨意的把陷進他肩頭的匕首拔出來,眼睛瞟向簫古,眼神沒溫度,卻也沒看出惡意。要說比冰冷,洛羽比她可厲害多了,所以簫古隻是迎了一下她的一瞥,轉而把注意力繼續放在了胡清旭那邊。
那快如閃電的一刀,讓簫古的心在看向胡清旭的時候還在震顫,你麼的,絕對要逃,太特麼嚇人了。
決定非禮勿聽,非禮勿視的簫古,那股子波瀾不驚讓特意從他身邊走過,把匕首在衣服下擺擦了一下的女人,泛起不能小看這個人的覺悟。
簫古之後,是一位一米八幾的瘦高中年男人,他的麵龐十分剛毅,頭發全黑,唯獨雙鬢斑白,舉著盛滿土的鐵楸,停了好久,才倒下,卻再也不看墳墓一眼。
這個人對胡清旭一定有不同於幫友的感情,當下,多看了幾眼。
“王秦,公認的二把手,以寡言,手狠著稱,剛才的女人是他的女兒,紅大小姐,幫中都叫她大紅。至於性格,你應該有了解了。”律師在簫古耳邊不動嘴唇的竊竊私語。
再之後又有兩位出來蓋土,其中一個是個眉如彎鉤,眼如毒蛇的年輕人,“王森,王秦弟弟的獨子,一直想執掌骨玉幫,但,能力有限。心眼小,你要小心這個人。”律師看了那邊一眼,言簡意賅說道,簫古下意識的點點頭。
最後一個是個看上去不到十八歲的半大小子,走上去的時候還差點絆了一跤。鏟了一捧土,就匆匆退下了。
“骨玉幫最早四兄弟中另一個的遺腹子,高娃。也有競爭力。”律師說起他有些冷淡,簫古卻看了一眼,倉促離去的高娃,他的眼角有淚花,隻此一點,簫古就對他有了好感。
封土後,葬禮就算結束了,人群漸漸以小團體分散離去,簫古獨自留了下來,律師在墓園外等,給他十分鍾時間。
從口袋裏抽出帶了體溫的一朵白菊花,簫古放在了墓碑邊,又把胡清旭捏著不放的和洛羽的單獨合照點燃,插在了泥土裏。
“謝謝你替我出席葬禮。”洛羽從後麵過來,拿起簫古的手,親了一下,“本來我就不會拒絕,你說的,他已經去了該去的地方是真的?”
望著簫古哀傷的神情,洛羽摸摸他的頭發,“要不是因為如此,我也不必特意錯開時間,就是免得和他碰上,害得他不能走好。”
“人真的好脆弱!”簫古愁腸,歪頭靠在洛羽肩頭,佇立了一會兒,才轉身離開。洛羽回頭看著墳墓,揮揮手。這輩子的情分也就結束了。
上了律師全是真皮內飾的車,簫古終於可以放鬆精神了,哪知道,他才打盹了不出十分鍾,再一睜眼的時候,就站在了一棟一層小樓前。
“蕭先生,現在做一個正式自我介紹,張凡,骨玉幫獨家聘用律師家族第四代佼佼者。秉承,坦誠,忠誠,真誠,所以,請隨我來,我即將宣讀胡先生的遺囑,需要你配合一下。”說完,張凡扯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
你妹的!不能打電話啊,不能視頻會議啊!
從外麵看普通不過的帶了陳舊氣息的小樓,裏麵卻是別有洞天,進去後,是一塊近三百平,酒吧模式的內室,一個長長的吧台,旁邊是依次擺著的三張會議桌,簡單,粗獷,中西式結合。很有情調。
後麵的事情可顛覆了簫古的這個想法。
張凡帶著簫古在為首的一張桌子坐定,不到兩分鍾,從另外兩扇門走出七八個人,坐到了桌子邊,除了葬禮上簫古有印象的幾個,還有幾位麵生的都是六十上下了,大多抻著拐杖走過來的,像是社區閑逛的老爺爺。
張凡看了一圈,站起來,從包裏抽出幾份薄薄的文件,分別遞給了在場的人。三分鍾後。
九個人,當然也包括簫古,異口同聲驚呼:“什麼!”
簫古把眼睛都揉腫了,那份遺囑複印件上寫著的還是那句話:簫古,繼任骨玉幫第三任教主。
教主你個奶奶腿啊!我特麼大好青年,誓死不進黑幫啊!
八道目光一致對準了,嘴可吞雞蛋的簫古,有不解,有鄙視,有不屑,有憤怒,有觀望,有審視。
無意識的尋找著洛羽,簫古總算是想起來了,洛羽這個家夥不就是曾經在新聞裏聽到的骨玉幫第一代教主嗎,怪不得總覺得眼熟。快來把我救走啊,混蛋。
“蕭先生,記住,我秉承忠誠,坦誠,真誠,效力於骨玉幫教主,雖然胡先生剛走,但是,你的就任儀式還沒舉行,理論上,我必須對他負責,他的遺言,我會執行到底。”簫古抬頭,對著的是張凡彎月牙的笑眼。
威脅!這是赤果果的威脅!
捧著遺囑的簫古,緊緊捏著紙張邊緣,臉龐和那片區域的紙一樣,皺巴巴的。
洛羽悄悄坐過來,閑庭信步的左右看著,居然還有空發感慨,“恩,沒什麼變化,還是老樣子。”完全不顧簫古受驚嚇的眼神。
“我想假裝暈過去,你能不能幫忙?”簫古用紙遮住嘴,偷偷和洛羽打商量。“讓你麵臨性命之憂的火柴堂秋哥,可是骨玉幫下麵的一部分,我可以幫你暫時溜走,但,你已經卷了進來。”
“哇靠,不早說,教主難不難當?是不是隻要定期露個麵,有事交給下麵的就好了?我依舊能做個四好青年?”簫古滿懷期盼的盯著洛羽。
“你可以這樣子混幾年。”洛羽笑言。
“奶奶的,爺怕誰!先把小命保住在說。大不了等危機解除,我讓賢就是。”簫古保持麵無表情,心裏卻是小算盤敲得直響。
洛羽拍拍他的臉,“隨你高興!”被寵愛的簫古就這麼昏頭的把天平傾向了接受的一邊。
“好了,遺囑出示完畢,大家有什麼寄語可以在接下來的就任儀式上盡情說。”張凡一把拽起把腰都彎到了桌子下的簫古,他沒有當場否決,張凡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替簫古作了回答。
八道目光又淩厲了幾分。
就職儀式,簫古堅持這麼稱呼,他隻當這是個臨時兼職。
不過,這辯論賽現場般的吵架場麵是咋個回事?還是當著他的麵。
“為什麼?憑什麼?他是哪根蔥?此中有詐!”這是簫古聽到的最多的話,說是儀式其實就是換了個更大的會議場所,把幫中三年以上的人員都集中到一起罷了。
簫古坐在圓形會議桌邊角,左看看,右看看,盯著唾沫橫飛的這個,瞧著用眼神表達的那個。
媽蛋的,胡清旭留下的是什麼樣的爛攤子啊。先生,女士們,底下還有你們的跟班在看著呢,拜托收斂一點好不好。
話說回來,簫古也不反感,至少從這些打口水仗的人當中他大致了解到誰對自己持支持態度,誰對自己持中立態度,誰有對自己持懷疑態度。暫時還沒看到特別反對的聲音。
吵了有五分鍾,簫古的頭嗡嗡的,他當著眾人的麵,拿出文件袋裏留下的東西看,這也是他才開始隨身帶著的。想著,胡清旭,左文都有洛羽的照片,他怎麼地也要隨身攜帶,經常拿出來觀摩才對。
東西不多,也就是幾張照片,幾個小物件兒,這會子,反正沒人在意他,倒有時間看看他一直沒空看的洛羽遺物。
拿出一張胡清旭的照片,歎一口氣,放下;拿出一張四個人的合影,歎氣,放下;拿出一條拴著一塊整的像玉米的黑玉鏈子,摸摸,恩,不咋值錢,放下;胡清旭的鏈子,恩,也在,要不要,改天放進墓裏?不過記得他說過,這是他特意隨葬給洛羽的,算了先留著;嘖嘖,這一張照片就是洛羽臨死的時候捏著的了吧,瞧瞧這血跡噴的,哎,洛羽到底還經曆過什麼呀。
瞧一眼坐在他身側靠門的洛羽,不知不覺,眼淚就出來了。
四周,死一般的沉寂。
“哎~~~你拚死拚活的,骨玉幫也不知道忘沒忘記你哦。”簫古像個老媽子在那邊喃喃自語,沒注意到四周早就變了氣氛,大家都在看著他,邊吸鼻涕,邊摸摸照片,碰碰鏈子。
“他有黑骨玉!”好多聲音都在說這句話。
簫古這才回神,抬起掛了一點鼻涕的臉,環視,見大家都在看他,他也傻了。“你,你!”王秦衝過來,一掌拍在桌子上,臉整個貼近,緊緊盯著簫古,本就犀利無比的眼,再這麼一盯,簫古登時有一種身處非洲大草原被獵豹看著的感覺。
終於,在毫無準備的情境下,簫古丟了兩滴眼淚,無比委屈的扁了嘴。死捏著洛羽和胡清旭的那張合影。
“嗚~~~~洛羽~~~~”簫古幹脆抹起眼淚來。
洛羽別怪我,先拿你做擋箭牌!
“你,你是,洛羽的兒子?”簫古被拎起來,脖子都快被卡斷了。頓時,眼淚奪眶而出,死咬著後牙,你妹的,粗魯死了。太疼了,脖子的傷口都被擴大了。
這句話出來,四周再次死寂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