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點通常是學校裏最熱鬧的時候，裴遠坐在二樓窗邊望著川流不息的人群，盤子裏的菜一動沒動。
    他去找過黎衍，宿舍教師圖書館運動場，對方就像故意再躲他那樣，消失得幹幹淨淨。
    他找了好幾遍，連秋夕都沒找到。
    唉，裴遠今天不知第幾次歎氣，內心秋風蕭瑟，死氣沉沉。
    “你確定把玻璃看化了就能見到黎衍？”溫格依然氣定神閑。
    “你們說，黎衍不會和秋夕私奔了吧？”不得不承認，開學以來溫柒說話都能把人氣個半死。這個‘人’，主要指裴遠。
    裴遠當做沒聽見，溫柒自然地從裴遠盤子裏夾了塊香煎牛肉餅。
    “有可能，他好多天沒回宿舍了。”作為黎衍的室友，祁銘和黎衍站在同一戰線，此站線還包括被迫加入的秋夕，自願參與的楚唯和溫家兄弟。
    “裴遠，你不去找找黎衍嗎？”夫唱夫隨，就是楚唯和祁銘這樣。
    “我去哪找？”裴遠有氣無力地回答。
    人找不到，電話不接，郵件不回。他都要崩潰了。
    找人的滋味實在很難受，祁銘側過頭去看楚唯。如果有一天楚唯又不見了，他會瘋掉吧。
    “看我幹什麼？”楚唯把溫度正合適的濃湯擺到祁銘麵前：“喝湯。”
    一切與秀恩愛有關的行為對現在的裴遠來說，無疑都是刺激。他繼續把目光移向窗外，企圖在茫茫人海中找出黎衍的影子。
    世界很大，大到一個人消失不會產生任何影響。心很小，小到因為一個人占據而再也裝不下渺小的沙粒。
    而此刻裴遠的心，正在一點一點被消失不見的人般空。
    錯把洗麵奶當做牙膏，錯拿沐浴液來洗臉。出門會忘記帶課本，上課提起筆卻寫不出一個字。
    夜裏常常被細微的聲音驚醒，閉上眼睛又會看見黎衍的樣子，就連走在路上，都會時不時回頭看看，黎衍是不是在自己身後。
    裴遠說自己要得神經衰弱症了，溫格迅速在腦海裏過了一遍神經衰弱症的臨床表現，安慰裴遠；“放心，你這症狀頂多算是輕微的。”
    “溫格，你說黎衍什麼時候才會回來？”裴遠吸吸鼻子，語氣十分可憐。他其實更想問問黎衍，黎衍還要不要他。
    人就是容易自以為是，容易忽略其他人的感受。可是，黎衍，我後悔了。
    “我不知道。”溫格愛莫能助。
    “楚唯。”裴遠轉向楚唯，語重心長：“你以後千萬別想失蹤就失蹤，你說你嚇了祁銘多少回？”
    “看起來你沒什麼事啊裴遠，還有心情替祁銘著想。”楚唯專心於自己新入手的漫畫書，連看都懶得看裴遠一眼。“不過你放心，我不是不講理的人。”
    意思就是說，隻要不是特別過分的事楚唯都能接受。隻要心情好，楚唯再強大的對手都能麵對。
    “我上次走開隻是不想讓祁銘為難，有些事我總不能替他下決定吧？”
    “話說用這麼冠冕堂皇的理由當借口你好意思嗎楚唯？”溫格麵對楚唯毫不留情“為了你祁銘也夠不容易的。”
    老實說祁銘從小把楚唯帶在身邊，替楚唯做的事數都數不清。
    上幼兒園起祁銘就知道把楚唯不喜歡吃的菜夾進自己碗裏，那時每天中午都會發水果和點心，雖然知道家裏也會準備，祁銘還是習慣把自己的那份留給楚唯。
    念小學時祁銘已經習慣上課抄兩本筆記，一本自己的，一本楚唯的。初中時過馬路祁銘會走在楚唯左邊，午休時給楚唯蓋上自己的外套。到了高中，楚唯的課業補習，業餘活動都由祁銘一手包辦。
    實在讓人看得眼紅。
    不過當時好像少了些什麼，少了些什麼呢？溫格不愧是學神，記憶力讓人望而莫及。他問：“楚唯你小學初中那會怎麼對祁銘愛理不理的？”
    “對啊對啊。”半死不活的裴遠打起精神，燃燒熊熊八卦之魂。
    “不是我說裴遠，你現在不關心黎衍打聽我的事真的對嗎？”楚唯狠狠瞪了裴遠一眼，接著回答：“那陣子祁銘不聽話。”
    語氣很輕鬆，就像在談論家裏養的寵物。
    溫格拍怕裴遠的肩，意思是，裴遠你知足吧。論可憐誰能比得過祁銘呢？
    “等一下，你們難道是再可憐祁銘麼？”楚唯疑惑，然後摔書“你們怎麼不想想依他那招蜂引蝶的體質，我替他趕走了多少花蝴蝶？我還沒說累呢！”
    “了不得了！”溫柒一路小跑，停在602室門外彎腰喘氣。吸引不少宿舍紛紛開們想看看有什麼了不得的事。
    “怎麼？哪裏著火了？”溫格順便把轉向小陽台觀察一下哪裏有濃煙。
    溫柒搖頭。
    “是誰想不開要放棄美好的生命？”楚唯撿起剛剛丟在地上的書，彈掉灰塵。
    溫柒接著搖頭。
    “黎衍••••••黎衍出現了••••••”溫柒平複好呼吸“我和蘇晏散步時遇見黎衍了，他正朝女生樓方向去呢。”
    據溫柒初步分析，黎衍一定是去找秋夕。
    “哦對了，他手裏還拿了好多零食，花花綠綠的那麼一大袋。”要不怎麼說溫柒是吃貨，關注點就是和其他人不一樣。
    院門的銀杏樹下，秋夕和黎衍麵對麵站著。秋夕高興地接過黎衍給的東西，黎衍揉揉秋夕的頭發。
    揉頭發？這種事情，蘇晏最喜歡對溫柒做。可秋夕和黎衍的關係，跟蘇晏和溫柒不一樣吧？不一樣嗎？
    裴遠站在不遠處腦袋空空，不知道自己是該走過去，還是應該自己回去。
    黎衍，你真的喜歡秋夕麼？
    “裴遠？”
    等裴遠反應過來，黎衍已經出現在他麵前。
    “黎衍，好巧。”裴遠慌亂地打招呼。
    “是啊，好巧。來找秋夕嗎？”黎衍好整以暇。
    裴遠急忙澄清：“不是，你別誤會。”
    要是秋夕和黎衍在一起，他總來找秋夕會讓黎衍不高興的。
    “那個••••••我沒有要找秋夕。我，我會祝你們幸福的。”
    裴遠的聲音慢慢小了下去，黎衍在笑，可低頭的裴遠看不到。鼻子很酸，裴遠罵自己活該。
    想要走，卻被麵前的人擁進懷裏。
    “我當然會很幸福啊，隻要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