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從來沒有考慮過，萬劫不複如何全身而退。
    空氣變得讓人無所適從，楚唯看著碎片很久，忽然問：“你怎麼還一個給我呢？祁銘。”
    碎掉後，你怎麼還一個一模一樣的給我。就算外形相同，它也不是原來的。
    雙手不可抑止地顫抖，祁銘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又在逼著自己笑了，楚唯。”
    “有什麼辦法呢？”讓人聽不出情緒的聲音，楚唯說：“反正都是沒意義的表情而已。”
    “楚唯。”祁銘貼著楚唯的後背，一片冰涼。“很抱歉。”
    心髒被劇烈的拉扯著，有種東西在裏麵橫衝直撞，迫切地，想要找尋出口。
    楚唯，我沒說過我愛你嗎？我愛你，既然我會對你說出口，就代表我會給你一切。隻是為什麼，我給你的東西居然會包括哀傷和絕望。
    “陶瓷娃娃沒有生命，碎了也沒有任何感覺。你不用覺得抱歉。”楚唯掙脫開來，直視祁銘的眼睛。“祁銘，不要再繼續了。”
    我們的關係不要繼續了會比較好，不再愛你了，我會比較好過。
    祁銘伸手想要拉住楚唯，對方側身避開。
    焦躁不安的情緒在見到楚唯疲憊閉上眼睛時得以平息，祁銘點點頭，默念：楚唯，如果那樣你會高興，我會暫時放開你。
    “謝謝。”楚唯毫無留戀地轉身，結束了自己漫長的愛戀。
    為什麼要傷心呢楚唯？這不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仗著祁銘喜歡你，利用他從不主動開口挽留的性格，走到如今這步。
    明明想要大笑，隻是眼睛，怎麼會這麼難受呢。
    沒關係，會忘記的。總有一天，會全部忘掉的。
    忘掉了，就不會再痛了。
    楚唯的身影在祁銘眼裏顯得格外單薄，他看著那人故作鎮定跌跌撞撞遠離他的視線，找不到開口挽留的話語。
    我不會說好聽的情話，也很少在你生氣的時候會低聲下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楚唯。
    想要靠近他，卻總是把他推得越來越遠。
    想要保護他，卻總是傷害他。
    祁銘，你哪裏配的上楚唯呢？
    “怎麼辦？就算配不上，我依然是那麼••••••那麼的愛著你••••••楚唯••••••”祁銘笑容依舊，左眼裏不知道有什麼東西莫名其妙地流了下來。
    空氣裏怎麼會有突兀的紫羅蘭香氣？混在刺鼻的來蘇水味道裏不奇怪嗎？
    蘇晏睜開眼睛，白色的天花板高高在上，矮櫃花瓶裏的紫羅蘭在一片純白的世界裏格外惹眼。
    自己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呢？
    “你醒了？”
    蘇晏略微偏過頭，溫柒站在光影裏看不清模樣。
    “小柒？”
    “你剛醒，好好休息。我去找醫生。”溫柒機會沒有看他一眼。
    “小柒？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你看著我！”
    身後傳來輸液架落地的聲音，蘇晏拉住溫柒的手，強迫對方回頭看他。
    “什麼事？”溫柒的目光沒有焦點，聲音斷斷續續：“你問我？蘇晏，你就那麼想弄死你自己嗎？”
    要不是蘇晏忽然暈倒，他也不會送蘇晏來醫院。也不會遇見蘇晏父母的學生季醫生，也不會從檢查報告上知道蘇晏以前患過厭食症，差一點，人就不在了。
    而那段日子，是在蘇晞離開後不久。
    “你就那麼••••••想去陪伴蘇晞嗎？”溫柒幾乎是顫抖著說出這句話。他怎麼也想不到，蘇晏會因為蘇晞，選擇餓死自己。
    “小柒，那是過去的事了。”蘇晞離開以後，蘇晏確實很傷心。厭食症，就是那時麵對蘇晞離開無能為力的結果。
    “過去的事？”溫柒的嘴角輕輕一勾，滿是嘲笑：“你讓我怎麼想？你以為蘇晞要弄死你自己？”
    “蘇晏，就算你以前是因為蘇晞，要是以後我先比你離開怎麼辦？”聲音沙啞，字字清晰“你是不是也要這樣，弄死自己？”
    “不許說這種話！”什麼叫你會先比我離開，如果你敢的話，我馬上就去追你。
    “嗬嗬••••••”溫柒垂下眼睛，輕聲道：“隨便你，我不會再管你了。”
    溫柒剛剛說了什麼？
    蘇晏全身僵住，溫柒不再管他了？這是什麼意思？
    溫柒，你根本不知道，你對我有多麼重要。
    如果你要放棄，我還有什麼呢？
    “溫柒！”不能鬆手，如果這次沒有抓緊，溫柒就不會再回來了。
    “溫柒，不要跑那麼快。”
    眼前忽然就是布天蓋地的黑暗，還有，黑暗所帶來的，無比悲傷的聲響。
    溫柒，你在哪裏？
    我看不見你了••••••怎麼會，看不到你了呢？
    木棉花豔麗如血，大片大片，開得無邊無際。
    “哥哥，我在這裏。”少年坐在花樹下的秋千上，臉上帶著安靜的笑容。
    蘇晞？是蘇晞嗎？
    蘇晏朝前走，卻怎麼都走不到蘇晞麵前。
    “哥哥不記得我了嗎？可是蘇晏，自始至終，陪著你的隻有我一個而已。”
    蘇晞的聲音散在空氣裏，仿佛一種無處躲藏的哀鳴。
    “蘇晏，你不來和我在一起麼？”
    不是的，我還有溫柒，我隻有溫柒。
    “蘇晏，沒有了我你注定孤獨一生。”
    詛咒般的話語散落開，鮮紅淒豔的木棉花突然不斷枯萎，蘇晞一步一步向他靠近。
    “蘇晏，你能去的地方隻有這裏。”
    不要！溫柒，我要去找溫柒。
    “蘇晏？蘇晏？”
    是誰在叫他呢？溫柒嗎？
    睫毛動了動，一直處於昏眠中的人睜開雙眼。
    “他爸快看，兒子醒了。”
    父母守在一旁，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趕回來的。
    溫柒呢？溫柒在哪裏？
    “蘇晏，不要亂動。你從樓梯上摔下來，小腿骨折要好好休息。”蘇母不禁有些自責，他和蘇晏的父親多年留在國外，多蘇晏實在有所虧欠。
    這次要不是季醫生通知他們，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媽，你看見溫柒了麼？”
    “溫柒？”她趕來時的確在病房外見到一個眉清目秀的孩子，聽季醫生說，就是那孩子送蘇晏來醫院的。“那孩子回去了。”
    “季醫生說他之前一直陪著你，太累了當然要回去休息。”蘇父出言安慰。
    蘇家父母見多識廣，蘇晏這點心事在他們眼裏完全藏不住。
    他們不在身邊時讓蘇晏好好生活的那個人，就是溫柒吧。要是那孩子不再出現，還不知道蘇晏會變成什麼樣子。
    蘇家父母這次的擔心，比起蘇晞離開那次嚴重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