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偷兒賊！
    重慶，位處中國西南，是一座被嘉陵江和長江包裹的中心城市。
    它是一座山城，亦是一座霧都。
    每每黃昏臨至，佇立在朝天門碼頭遙望滾滾江水，看蒼色的嘉陵江水與渾濁的黃色長江水交彙，東南風習習吹來，天際邊如血的殘陽染紅霞光，為蒼穹染上一層豔麗光彩，所有的疲勞都在此刻消失殆盡。
    碼頭邊，大排檔的霓虹燈早早的亮起，劃船的工人，聚酒的商人，遊樂的情侶，都坐在膠製的涼椅上，等著各色蔬串肉串出鍋。
    不明不暗，不偏不倚的角落，幾個穿著破皮衫、戴著劣質耳釘、抽著五塊錢一包的‘朝天門’的年輕人，點了一盤最便宜的蔬菜串子，在老板娘一雙鬥雞眼的藐視下，開始了一天的結算。
    “誒誒誒，你娃今天兒搞到著（重慶話讀‘zuo’）沒得？”
    說話的男人長得尖嘴猴腮，朝身旁另一男的給了一肘子，翹起二郎腿，大大咧咧抄起筷子往油鍋裏夾了一片萵筍，幸災樂禍地問。
    這男的名叫趙老六，人稱“鬼柳兒“，就因為他自以為‘苗條’如柳兒的身材得名。
    說真的，這娃子長得真特麼的有些對不起社會。
    “得了，你娃又不是不曉得，解放碑那個八一路，人多是多，可全是些親親我我的小情侶，你儂我儂，老子看到都糞人！本想去揀點兒耙活兒（耙活兒，便宜的意思），可還沒逮上那女的背包，她丫身旁那男的就把老子給瞪了一眼。”
    “哦吼兒！目標暴露了？”鬼柳兒幸災樂禍地打著哈哈。
    “老子當時也以為自己身份暴露，可沒想到……那男的竟然當場把那女的手給鬆了，然後把褲兜裏一皺巴巴的紅包塞給我，然後對老子說：哥，這些都給您，這大過節的，您看……”
    “那不挺好撒，國慶還有人給你紅包！你娃今天賺安逸老！”對麵一高個兒插話說道。
    “賺個鏟鏟！老子當時也以為自己賺到了，那紅包摸著還挺厚實，想必是給他娃丈母娘的，老子打心眼兒把他祖宗當活菩薩供……結果打開一看，裏麵全是一疊白紙，最上邊還寫著：偷兒賊，老子謝謝你大爺！”
    那人扶額，“老子愣是背時得很，丟人丟到唐家沱去老！”
    這男的，名叫柯奎，人稱“柯得平”。
    “柯得平”在重慶方言中就是“搞的定”的意思。
    可萬萬沒想到，這幾個兄弟夥中，就他一個‘柯不平’！
    ……
    冷場了五秒，大夥兒臉上沒啥反應……
    “噗——”有人很沒素質地把酒噴了出來……
    接著，大夥兒都齊齊地把頭埋到桌子底下，一時忍不住，有幾個差點笑岔了氣兒，捂著肚子，肩頭磕在桌上一顫一顫的，手快要掀翻了桌子。
    周圍的人像看猴子一樣看著他們，八成是把他們當神經病了。
    “笑個錘子！”
    柯得平臉上掛不住，被那些目光臊紅了臉，抄起筷子就往鬼柳兒頭上砸去，“你咧個二貨！老大不在你娃還笑得出來，你娃信不信老子一腳把你踢到磁器口的江邊去，把你娃整得瓜兮兮哩！”
    鬼柳兒聽後像想起什麼似的，便止住了笑，其餘的人也像霜打的茄子，各個沒了聲兒。
    ——他們屋的老大，還在張老爺子那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