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雙台鎮農業銀行經過重新裝修顯得氣派多了。正值上午十點，銀行裏人來人往很是忙碌。曲生惶惶不安地向尹暢的櫃台前張望，沒有。又向別的櫃台前尋找，也沒有。曲生知道，雙台鎮是個不大山區鎮，農業銀行的業務量不是很大，平常營業員隻有三個人。可今天，其他那兩個營業員還在，唯獨尹暢不見了。尹暢常呆的櫃台前變成一張陌生的女孩臉。就在曲生像剛進大觀園的劉姥姥東張西望的時候，一個營業員似乎認出了他，直起身來，遠遠地喊道：“曲大哥，你有業務嗎？”
    曲生像被嚇了一跳，身體抖動了一下，接著把投向陌生女孩的目光收集起來，投向那個主動搭話的女孩，支支嗚嗚地說：“我，我，我不辦業務。我想問尹暢幹什麼去了？”
    他把尹暢兩個字說得聲音很小，就像從牙縫裏硬擠出來似的，並且還紅了臉。旁邊的另一個營業員搶著說：“你還找人家尹暢幹什麼，你不是不要人家了嗎？陳士美。”
    早先的那個營業員對同事的話有些不滿，嗔怪她說：“你看你呀，提那個幹什麼。”又轉過身來對著曲生說：“小尹調走了，去雙台鎮工商銀行了，在東台，離這裏有三裏路，噢，對了，就在你們國辦中學不遠的地方。”
    曲生說了聲謝謝，兔子一樣逃走了。銀行裏那個營業員的聲音像一聲汽笛一樣追了出來：“別忙走啊，玩一會吃了中午飯再走吧。哈哈哈哈。”
    曲生趕到工商銀行的時候，已經到了中午快要下班的時間。營業廳裏隻有三三兩兩的人，顯得空曠而冷清。尹暢在一個窗口裏坐著，桌子上放了一桶剛泡好的茶水，氤氳之氣嫋嫋上升，有一種淡雅、清幽的意境。
    曲生縮頭縮腦又想進又不想進的樣子，讓值班的大堂經理看見了，經理迎上來，禮貌地點了點頭，大聲大氣地問：“你好，先生，您需要什麼服務嗎？”一聽有人來，尹暢習慣性地抬頭瞥了一眼。眼光掃過去，漫不經心，可突然間又掃過來了，並且還瞪大了眼睛，還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好象有些緊張似的。接著，支支吾吾地說道：“大，大哥，你，你想辦什麼業務？來，我給你辦。”曲生像鬼子進村似的橫著走了過去，趴在櫃台上，像地下黨接頭似的喘著粗氣左右環顧了一眼，見沒有人注意他，便回過頭來，低聲說道：“我不辦什麼業務。我是想問問，蘭暢家的錢是你送的吧。”“是。”尹暢好像有些失望，似乎這不是她想要的內容，情緒鬆弛，無精打采地慢慢坐下來，心不在焉地用小叉子攪著方便麵，一股熱氣像逃難似的騰地一下彌漫了天空。
    “謝謝你了，”曲生紅著臉說，“有了錢我會還你的。”
    “用不著。”尹暢冷冷地像有人搶似的快速地說，“你不辦業務就先走吧。我們有規定，上班時間不能聊天。下午五點半以後我有空，你方便的活我去找你，不方便的話你來找我，到時候有什麼問題咱們慢慢談。”曲生苦笑了一下，直鉤著眼看了看尹暢，沉默了一會說：“你去找我吧。有幾個學生去我那裏學吹笛子，我得輔導，一時半會地離不開。你去，我可以邊輔導邊聊天。”
    經過這幾個月的思考，曲生感覺尹暢理智了許多，不再有小孩子氣了，但還是有些賭氣。他想和她好好聊聊，祛除之間的誤解，敞亮心扉，迎接未來。也許這樣，能夠使各自的人生觀價值觀有些質的突變。
    晚飯後，陸續有幾個學生來請教吹笛子。曲生一個個悉心教導。怎樣握笛子，怎樣站立，怎樣擺姿勢，都手把手地教。尹暢過來很長時間了，看他正忙，一直遠遠地站在一邊，從窗子裏張望，一直沒好意思進去。大約快九點的時候，曲生終於空下來了。隻見他看了看表，喝了幾口開水，向門外張望，似乎是等什麼人。尹暢知道他是在等她了，這才進了門，曲生連忙出來迎接。
    尹暢進了曲生的屋，後窗外有個人看得清清楚楚，誰呢？校長龐殿。這些日子，曲生老是給他辦一些頭痛的事，因此，每到晚上，他習慣性地去曲生的後窗監視，看他屋裏經常是那些人，在幹什麼。特別是像今天晚上，同宿舍的甄老師請假回家的情況下，他更得看仔細。晚飯後，他圍著校園轉了一圈，大約八點半鍾，他照例過來了。一開始都是學生進進出出，沒什麼異常。當看見有個女孩一直站在窗外遠處既不進又不走的時候，讓他警覺起來。等到學生都走了，那女孩進了屋，他認為好戲要上演了，必須有打持久戰的準備了。於是他毛毛地回家喊來妻子，輪換著在窗外偷聽曲生和那女孩說些什麼做些什麼。
    不過，真叫他猜著了，今天晚上曲生和尹暢還真打起了持久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