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我們都能出去？”邵筠將楊惜之的話放在自己嘴裏悄悄咀嚼了一遍，頓時覺得這十幾個字有不同尋常的意味。
    而單純的沈清在聽了楊惜之的話以後便安穩下來，在方才邵筠坐過的地方挨著楊惜之翻身坐了下來。
    沒過多久，尾隨在沈清後麵的杜娟來了，“林惜末和許頌文呢？”她瞪著一雙眼，看起來凶狠而殘忍。
    “她們不在這裏。”這是顯而易見的。
    杜娟還來不及再做什麼，其他女孩子都到達了中控室，小小的中控室立刻被擠滿了。
    “你們都來啦？”沈清跳起來，一邊說話一邊拍了拍自己的裙子。
    楊惜之眼神一斂，向另一側扭過了頭，躲開沈清的裙尾。
    沈清彎腰來拉楊惜之，“楊惜之，你快起來，快告訴她們，我們都會出去的。”
    楊惜之終於借助沈清的拉力站了起來，不過她的後背依舊靠著牆。
    眼前一張張臉，分明青春明媚，卻都因為熬夜和忐忑不安變得晦暗無神。她們眼巴巴地看著楊惜之，仿佛隻要楊惜之說能出去大家就一定能出去。
    楊惜之微微一笑，“放心吧，會出去的……”
    然而楊惜之話音未落就聽見另一個驚喜的聲音：“這是誰的？”
    遊宏率先發現了放在一旁的剩了半瓶的礦泉水。她把瓶子緊緊握在手裏。實際上她已經後悔在發現水的那一刻發出聲音，雖然那隻是她下意識的行為。
    “剛剛這裏根本沒有。”周犇指著垃圾桶，“這裏還有麵包袋子，這剛才也沒有。”
    學校有食堂，有商店，誰會沒事隨身帶著食物——女孩子們不約而同地想到——除非這個人事先知道會被困在這裏。
    “吃的和水都是林惜末給我們的。”邵筠插嘴說。
    “林惜末去哪兒了？”有人問。
    “對啊，林惜末怎麼不在？”
    “林惜末人呢？”
    楊惜之看了一眼邵筠，對方垂著頭，無法看清她的神色。這時候說出林惜末，簡直火上澆油，但卻可以將邵筠和楊惜之從眾怒之中摘出來。楊惜之深知這是人類本性，無從責怪，但不免暗裏歎息。而更令她頭疼的是，別人雖不知道，但她自己很清楚，林惜末拿的包並不是林惜末自己的。如果大家知道那個書包和書包裏的食物原本的主人是楊惜之，那她們一定會推定事件的主謀是楊惜之，而林惜末不過是替罪羊吧？而林惜末又會如何看待這些事情？
    “不可能是林惜末。”楊惜之一臉疲憊，“因為，林惜末拿的書包是我給她的，吃的和水也是我的。”
    眾人再度沉默了。
    過了一會，沈清叫道：“你為什麼這麼做！”
    有人開頭，大家都熱血沸騰起來。一個個都擺出一副興師問罪的臉孔，向楊惜之逼近。
    “快放我們出去！”
    “你有什麼目的！”
    楊惜之背靠牆壁，已經退無可退。她無力地開口，“書包裏備有吃的隻是我的個人習慣，我事先也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進禮堂都是為了給沈清送鞋，會把包給林惜末也是因為……”
    然而，她的聲音完全被眾人憤怒的聲討和指責淹沒了。於是，她幹脆連辯解也放棄了。
    楊惜之突然笑了。卻不知道她是在嘲笑眼前人的愚蠢還是在自嘲令自己陷入了這樣的包圍——背後是牆，麵前是人群，如果這些人不是同學而是敵人，“背水一戰”這個詞都可以拿出來用了，哦，不，在她承認食物是她的之後，這些親愛的同學，就都變成了敵人。
    為什麼一定要在我們中間找一個凶手出來？禮堂明明是從外麵鎖上的。如果我們出不去，凶手是誰又有什麼關係？出不去遲早是個死。若是我們能出去，自然有法定機構來追查凶手，我們何必費力——楊惜之的推理很簡單很實用，所以她從一開始就試圖引導同學們想辦法從禮堂出去，而不是追責——但並不是每個女孩都像她這樣智慧：她們急於擺脫禁錮，若是不能，她們便急於找個對象來發泄她們的恐慌和憤怒。
    “林惜末一定是她的同謀，要不然她為什麼維護林惜末，書包、食物都給了林惜末！”
    “對。”
    “林惜末呢？”
    “楊惜之，林惜末是不是去聯係你們禮堂外麵的同謀了？”
    “你們這麼想念我？”
    在楊惜之聽來，林惜末的聲音帶著風雷血火，卻清凜如泉直入心田，一如從天而降的救世英雄，僅僅聲音，就足夠讓鬼魅魍魎畏懼退散。林惜末走了進來，仿佛踩在七彩炫光中，披風飛揚，噢，不對，是書包。
    劉盈月覺得淩紫琪握得她手疼。當她的目光落在林惜末臉上，她頓時明白了怎麼回事。林惜末與之前判若兩人，懶散迷糊不見了，渾身上下都是令人錯不開眼的光華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