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你沒有回家？”林惜末問。
    “沒有。”
    許頌文很正常，麵部肌肉鬆弛，眼神平靜，完全看不出那種普通人聽到有人認真談論妖魔鬼神一類的事情時會表現出的盲信或者輕蔑。但是，這個地點，這個時間，她怎麼可能什麼都沒有聽到？刻意表現得正常，反而不正常。不管怎樣，就當她什麼都沒有聽到好了——林惜末漫不經心地應了一句“噢”。
    “我去吃飯。你去不去？”
    “嗯，一起去吧。”
    林惜末要了三個菜一份米飯，許頌文隻要了一個菜一份米飯。兩人找了個桌子，麵對麵坐下。餐盤擺在桌上，立刻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邊是土豆燒牛肉，小雞燉蘑菇，素三鮮，另一邊隻有清炒圓白菜。
    許頌文吃完的時候，林惜末的還有差不多一半。許頌文沒有著急走，而是很有禮貌地安靜等待。
    “不用等我。”林惜末說。
    “沒事。”許頌文並沒有走。卻是她又坐了一會，在林惜末的飯菜隻剩一點的時候，突然說，“末末我先走了。”
    林惜末點點頭，喉嚨裏“嗯”了一聲。
    “別吃了！快跟上她。”小透明似乎發現了什麼，急惶惶地催促。
    “……”林惜末沒有理會，兀自慢條斯理地吃自己的飯。
    “林笨蛋，你搞什麼！快點跟上她！”
    “有什麼區別？”林惜末問，“跟上與否，她的一舉一動都逃不出你的眼睛。”
    “……”
    林惜末慢悠悠地把最後一口飯送進嘴裏，她的視線卻追隨著許頌文。阿文的腳步非常克製，似乎刻意在壓抑著什麼。她右肩上掛著一個挎包，沉甸甸的，林惜末見過她從包裏拿出許多課本，今天有點不同，包包沒有合上，露出一點奇怪的東西，像是一塊卷成棒狀的布，上麵纏繞著七彩的線。
    “真是個神秘的姑娘。”林惜末對許頌文的好奇又加深了一些。
    林惜末回到宿舍的時候，宿舍裏隻有張栩在。她看到林惜末進來，便將手裏的手機放下，問林惜末有沒有吃飯，林惜末說剛吃了，她便遺憾萬分地說，“還想讓你幫我帶份飯，你要晚幾分鍾回來該多好。”
    “你早幾分鍾打電話，我和阿文都在食堂。”林惜末借鑒了張栩的句型，指出了問題不在於“回來的早”，而在於“電話打的晚”。
    林惜末的話不算直接，但遠遠算不上委婉，張栩卻完全沒有聽出來。像張栩這種自以為是的人，思考之時隻關注如何方便自己，而根本不可能意識到，別人的幫忙，是一種善意的輸出，而非義務。
    不久，遊宏也回來了。一進門便問，“最近怎麼開始流行做女紅了，我見她們一個個都在談論十字繡，不少人已經買了，開始繡了。”
    “十字繡？那是啥？”
    “就是一種十字網格的布，在上麵繡十字圖案的花紋。”
    林惜末瞬間聯想到一塊布上繡了一個巨大的血紅色的“十”字，祖奶奶還年輕的那個時代，表示醫療的旗幟？這，有什麼趣味？姑娘們的愛好真是奇怪。
    這時，許頌文推門進來，看到三位舍友都在，居然露出訝異的神情，“咦？你們都在？”
    遊宏眼尖，立刻瞅到了許頌文的書包開口處露出的布頭。“這不就是十字繡！”
    許頌文眼神一飄，對上了林惜末探究的眼，她立刻錯開了視線，將包包放在桌上，把十字繡拿了出來。
    那果然是一副十字繡，已經開工，但隻繡了一點點。
    林惜末失望了。原來那個東西並不是阿文隱藏的秘密，原來十字繡用的布是圍棋格那樣的，原來十字繡的花樣是用斜十字，也就是“X”那樣的針腳排堆出來的啊。她興致闌珊地往自己的椅子上一坐，露出了懶洋洋的神態。
    “阿文，你也有不擅長的事啊！嘿，你這手工可不算好。”張栩突然大聲說。
    “是呢，繡的亂七八糟的。”
    林惜末瞟了一眼，果然是亂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