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3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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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陽光和煦,早早就把萬丈金絲散落在地,暖風微微,夾帶著青草花木的香氣。果真是個極好的天氣。不少年輕男女都在湖畔,或是隔著岸眉目傳情,或是兩手相攜,耳鬢廝磨。
陽春三月湖畔多麗人。這話真是不假。
一輛馬車停了下來,先是跳下來一名黃裳女子,模樣嬌俏,引得路人多看了兩眼,不過等她動作靈敏地跳下來從馬車上去扶車內的人時,才曉得原來竟然隻是個丫鬟。素手掀開了轎簾,眾人隻覺得滿園春色一瞬間開遍眼前,刹那的芳華凋謝複又奢靡。女子的容顏寸寸精致,宛如極冷的雪蓮綻開,融化彼岸花的汁血,落地開成驚世的絕豔。
直到佳人遠去,眾人才回神。
“剛剛那莫非是‘上京第一美人’尤小姐?”白袍書生愣愣,“其美貌真是,真是。。。。。。”他一直以為自己飽讀聖賢之書,如今卻發現竟然找不出一個形容詞。隻覺得心口脹滿了一種莫名而激動的情愫。再回頭看一眼自己好不容易約出來的麗人,竟覺得渾然無色。
不由歎息。
這樣的美人,如果不能擁有,那一生不如不見。
否則魔念起,從此再難覓佳偶。
尤佳音並不曉得這些小插曲,隻是一路輕慢而端莊地走上了白鶴樓的雅座。店小二盯著她秀美的側臉看半天,被苗苗一聲喝才愣愣下去倒茶水。
“苗苗,我能不能把腰帶寬一寬,襟扣鬆一鬆?好難過啊。”一無人,她的端莊就破了相。一臉可憐地望著苗苗哀求,她覺得自己快緊繃地透不過去來了。
“不行啊小姐,你就忍一忍吧。這樣才會有好效果啊。”苗苗也很無奈。小姐從來不喜化妝,胭脂水粉少得比她還可憐,這一次為了見唐公子,還是第一次接受她的建議,水粉輕輕撲了一層,腮紅也抹了,一身明豔的寶藍掐花裙。實在是豔光四射。不過為了更加突出好身材,她可是幫小姐把腰帶係得緊緊,襟扣扣得牢牢。現在可不能功虧一簣啊。
尤佳音正要說什麼,店小二正上來送茶。苗苗不喜他直勾勾地看著尤佳音,便早早打發了,並且囑咐了無傳勿入。
尤佳音無奈,隻好吸著氣繼續等著。
而唐舒默也在辰時於他娘親的殷殷囑咐下出了門。他卻不急著去白鶴樓會佳人,隻是慢悠悠地一個人在街上走著。他一向容貌出色,常年浸淫商場自有一番氣質。走在路上不徐不疾,縱然目不斜視也能夠感覺到邊上的女子投來含蓄卻熱烈的目光,一扇滑開,那些惹人心煩的視線全被隔離在紙扇之外。
女人啊,無論多美貌,都是這樣膚淺的動物。那個空有“上京第一美人”稱號的尤佳音,想來也不會例外。
實在提不起興致啊。
意興闌珊。這大好的天,他寧願在書房看賬冊,也不想再戴上麵具去敷衍一個陌生的女子。
“臨叔,你這是去哪裏?”突然在街上看見自己家裏的忠仆急匆匆地率領夥計往城外趕,唐舒默不由奇怪。
“少爺”頭發花白的管家微微一愣,卻也回話,“東戶城裏的一批貨似乎出了問題,老爺要老奴去二爺那裏看看呢。”
紙扇折合。“正好,我也一同去。”
“可是,少爺您今天不是。。。。。。”要去相親嗎?
“今日不見,可以改日約。快走。”他正愁沒有合適的理由逃離這毫無興趣的相親見麵。真是天也助他。
此時不走,更待如何?
不過為了避免他娘親的責問,他決定在二叔那裏呆上個把月暫時避避風頭。
時間一點一點消逝。
茶水早涼。
一直等待的腳步聲響起,進來的人卻令人失望。原來是唐府的小廝。小廝倒知禮,並沒有癡癡盯著尤佳音,隻是垂頭,聲音抱歉:“實在對不住,尤小姐。東戶城裏的貨物出了些問題,我家少爺急趕著過去處理,來不及赴小姐的約,心裏萬分歉意,特派了小的前來謝罪。等到一兩月後再親自向小姐道歉。”
苗苗大失所望:“怎麼這麼不湊巧啊小姐。偏偏這個時候出事情。”
尤佳音默默低頭。哪裏有這麼巧的事情啊。不說東戶城裏的貨物是否真的出問題,單單憑此就要勞動唐家少主人出馬,一去還要一兩月?
唐舒默是個好男兒,但是可惜,人家看不上自己。
“小姐,別沮喪了。我們要不。。。。。。再見見別的公子?”苗苗眼看自家小姐悶悶低頭,自然知道她心裏難過,小心寬慰。心裏頭不知道把唐舒默罵了多少回。
好吧,其實她承認自己有點沮喪。
。。。。。。腰帶纏得這樣緊,她從現在都沒有吃過東西呢。
尤佳音抬頭,清泉似的一雙眼睛滿滿的憂傷,隻把苗苗的心都看得軟化。“苗苗,我想。。。。。。”
苗苗握著拳頭。“小姐,你想苗苗做什麼,就吩咐吧!苗苗一定做到!”
“我想。。。。。我們不如去東巷長街吃金陵灌湯包吧。”既然唐舒默不來,她的時間還多,總不能白白浪費吧。
“。。。。。。“
熱氣騰騰的包子,模樣小巧精致,一口咬下去,湯汁便流淌出來,鮮美無比,實在是人生一大享受。尤佳音眯著眼睛,吃相極是優雅,優雅不代表慢條斯理,那些玲瓏的包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在美人的檀口之中。
苗苗在一旁歎氣。
幸好是在馬車裏,隔著厚厚的簾子,外人看不見。否則小姐這樣的吃相,什麼端莊大氣都破功了,要找到一個金龜婿隻怕難上加難。
這麼多的未婚公子裏麵,唐舒默唐公子算是最出色的,可是偏偏要緊關頭見不到人。
╮(╯▽╰)╭。
苗苗托著腮,一聲歎息之後,注意力卻被湯包鋪子攤上的公子吸引住了。
與其說是公子,不如說少年貼切。他的模樣秀氣,一雙眼睛又大又水潤,似乎帶著濕氣的晶瑩。兩個酒窩時隱時現,此刻他正慢慢吞咽著一個湯包,兩腮鼓鼓,竟是可愛得緊。身量並不是男子的高大魁梧,卻也如同青竹傲立。
給人的印象就仿若鄰家阿哥。
唇紅齒白,純良和善---可欺。
顯然不隻是苗苗一個人這麼想。
“公子,你可憐可憐小人吧。小人已經六天沒有吃東西了。”衣衫襤褸的乞丐一個箭步衝上去抱住他的大腿,哭泣的聲音足以令人肝腸寸斷。
少年吞掉了湯包,同情的目光看著乞丐。一手從自己的衣襟口袋掏出錢袋子。清朗如風的聲音微微帶著甜柔:“原來你這麼可憐,給你。”
施舍,隻能說明一個人心地好。可是如果一出手就是金豆豆,那麼。。。。。。
乞丐顯然也意外了,抬起髒汙的臉,眼神愣愣看著他。少年似乎不解地顰眉,又掏出幾顆金豆豆。“這樣夠不夠啊?”
“夠了夠了,多謝公子。”似乎害怕少年會後悔,乞丐迅速拿走金豆豆,跑的飛快。
周圍的乞丐眼熱,紛紛撲上來抱著他的腿。“公子,施舍點吧。小人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剛出生的孩子要養啊。”
“公子,小人更慘啊,身患絕症,流落街頭。公子大發慈悲啊。”
“公子。。。。。。”
少年臉上滿滿寫著同情,毫不吝嗇地將錢袋的金豆豆分給了乞丐。金光閃閃的顏色刺激著一旁的食客和路人,真恨不得丟下臉麵也去乞討一番。“別急別搶,大家都有。”
“這是誰?“突然在耳邊響起的聲音把苗苗嚇了一跳。她一回頭才發現竟是不知道何時也探出頭來看了許久的尤佳音。
少年身上的衣服,乃是煙洛雪絲,一尺便是千兩黃金。腰間掛著的玉佩出自藍田,價值連城。而錢袋上麵刺繡的花開滿堂,繡工精湛,出自上京最有名的繡娘慧娘之手。無一不是珍貴堪比城池之物。
這個少年,明擺著就是在說“我有錢,請隨意,別客氣”。
“真真好生貴氣。”尤佳音一本正經地清點著他身上的東西的價值,淡淡瞥了苗苗一眼。“我似乎沒有在娘親給我的畫像中看見過他。莫非已經有了家室?“
苗苗遞上手絹給她擦嘴,回話道:“並不是,小姐。你可知道城南君家?”
尤佳音想了想,從僅存不多的記憶裏調出有關君家的說法。一時有些驚愣卻又覺得意外之中。“是不是那富貴堪比石崇的君家?”上京第一首富君家姓她是知道的。不同於她尤家的後期崛起,君家的家業已有上百年的基礎。名下的客棧酒樓,牧場礦山,脂粉釵飾,生意幾乎壟斷上京。而且君家的人,無論男女,都占著天生的一副好樣貌。十五年前君家的嫡長女君亦如入宮,至今恩寵不斷,更是大大鞏固了君家在上京的地位。
君姓,可謂風光至極。
“正是。這公子就是君禦庭。君家單脈相傳的唯一男丁。這位君公子樣貌清秀,心地良善,不過至今弱冠也無妻無妾卻是因為一點。五年前君家老夫人為君公子定下親事,乃是當朝禮部尚書的小女兒,本來是門當戶對,天作之合。但是不曾想剛剛定親不久,那尚書小姐竟然重病不起。無奈之下,隻能取消了親事。誰想到,取消親事不久,那尚書小姐卻好了!於是,坊間隱隱傳聞是君公子克妻。君老夫人不信,改和洪城縣令的女兒定親。自然縣令千金也不能幸免。這下子,君公子克妻的言論一夜之間傳遍了上京。據說,法華寺的宏遠禪師曾經斷言,唯有君公子真正愛上的女子,才能和他白頭偕老。不過再也沒有人敢冒著生命危險和君家結親,以試驗自己是君公子的真愛。”當然,夫人也不敢拿小姐的安危當賭注。
原來如此。
尤佳音微微頓住了目光。
秀氣的臉孔,一雙眼睛猶如清水浸染兩丸琉璃,清澈透心。雖然麵色些許蒼白,但是微笑時候酒窩深深,十分可愛。
這樣的人,克妻?
所謂的真愛,不會是老和尚信口開河,隨便糊弄吧?
“君禦庭。。。。。。“尤佳音的表情有著值得深究的凝重和正經。
“小姐,你不是想。。。。。。。“
“有何不可?“麵對苗苗的欲言又止,尤佳音眼波一轉,卻是淺笑。
“並無不可。。。。。。“她隻是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