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章: 擦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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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高個兒帶著良喜來到都尉的營房前,這個營房明顯比其他的房子高出半截,通體都是青玉石轉堆砌的。門前站著兩個手執鐵戟的崗哨,大高個兒指著那兩個人對良喜說:“你把腰牌給那兩個人看一下就能進去了,我這邊還有不少事,你自己機靈點別惹都尉生氣。”
良喜點了點頭,他現在是騎虎難下,隻能硬著頭皮走向門前那兩個崗哨。
崗哨攔住良喜:“什麼人?”
良喜將那個腰牌遞了過去:“我是新來的酒童。”
那兩個崗哨也沒看,往裏麵擺了擺手:“進去吧,我可告訴你,都尉正在發火,小心點。”
果然,良喜剛走近營房,就迎麵飛來一個硯台,幸虧良喜多的快,不然還沒見到都尉腦袋就開了花。緊接著內堂傳出噼裏啪啦摔東西的聲音,還有一個男人飛咆哮與咒罵:“老子剛回來沒幾天又要出征!你爹了個尾巴的,白蟒山那地方能守住了麼?讓我支援,這他娘的是讓我去送死!”
這時候又一把茶壺飛來,良喜趕緊躲開,茶壺落到了地上摔了個粉碎。這都尉真是發瘋了,要是自己進去不得被活活撕了,良喜站到一旁不敢進內堂。
就聽見內堂裏麵都尉在喊:“來個人!”
良喜嚇了一跳,回頭瞅了瞅兩個崗哨,那兩個崗哨搖了搖頭,示意良喜進去。好小子,都知道現在進去就是當出氣筒,誰也不想去。
都尉有點不耐煩了:“我說來個人,人呢?!!”
良喜嘖了一聲,一跺腳應和著:“來了!”然後小步跑進內堂。
好家夥,這哪裏是都尉營,這比菜市場還亂。地上全是瓷器的碎片,兩個椅子也橫在地上,椅子腿兒也折了,桌子也被推翻在地,牆上掛著的山水畫也被撕了個稀巴爛。在七零八落的雜物中間站著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身穿著靛青的戰袍,頭發散亂著披在肩上,那樣子根本不像一個都尉反倒像是跳大神的巫婆神漢。
都尉都沒看良喜:“會寫字兒麼?”
“會。”
都尉指著掉在地上的毛筆和紙張說:“那好,我念你寫。”
良喜趕緊把地上的紙張和毛筆撿起來,可是沒硯台啊。還好這根毛筆已經填過墨汁了,良喜把毛筆放在嘴裏嘬了嘬,把紙張鋪在摔碎的椅子麵上,抬頭看向都尉。
都尉深吸了一口氣,把火氣往下壓了壓:
“敬啟者。統領大人在上,下官寧遠縣駐軍都尉馮田翼。今日接到上官命令,命我軍支援白蟒山,下官深知軍令如山不可不從,但是白蟒山戰事十分焦灼,下官擔心一旦白蟒山失守會殃及悲風嶺一線的戰略咽喉,假如悲風嶺被攻破,叛軍即會勢如破竹一路北上,後果不堪設想。下官以為應緊急號召前線士兵戰略撤退,放棄白蟒山保存實力,轉而駐守更加重要的悲風嶺。倘若僅僅一線防守缺乏縱深支援部隊,很容易造成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局麵,一處失守全線潰敗……”
良喜寫到這抬起頭:“但是唇亡齒寒,不能禦敵於外反而引狼入室,前線隊伍退下來那就是敗軍,敗軍守城豈不是一敗再敗。”
都尉愣住了,斜著眼睛看著良喜:“你讀過兵書?”
良喜撓了撓頭,傻笑著:“沒,嘿嘿。我聽說書先生講的‘蕭崇退守臨淵,但是唇亡齒寒,不能與抵禦外反而引狼入室,敗軍守城一敗再敗。敖將軍帶著虎狼之師頓時士氣高漲,一路北上……’”
“上你爹了個尾巴,我他媽還用你教!”都尉上去就是一腳把良喜踹翻在地:“氣死我了……現在一個小娃娃都對我指手畫腳……你媽的,我刀呢?”
都尉氣得四下找自己的佩刀,良喜看見佩刀就在自己手邊,趕緊用手裏一遝紙張擋住:“我錯了,都尉,我不該嘴碎,我錯了,您繞了我吧。您繼續說我給您寫。”
“滾!我他媽說到哪都忘了,都他媽給我滾!”都尉簡直暴跳如雷。
良喜就等著這句話呢,趕緊答應著:“遵命!”掉頭就要往門外跑,這回趕快離開這是非之地,但是還沒跑幾步,就被都尉叫住。
“回來!”
完了。這回指定被活撕了。良喜哆哆嗦嗦地走了回來。
都尉的火氣好像小了不少:“算了,其實你瞎白話這兩句也有點道理,這封信如果交到統領手上,說不定治我個消極抵抗的罪名,小娃娃,你叫啥名兒?”
良喜:“良……狗蛋兒。”
都尉點了點頭:“粱狗蛋兒?名兒倒是好記。你去後堂把我的行李收拾收拾,咱們隨軍出發。”
良喜都快崩潰了,難道真要跟著這幫當兵的去白蟒山?有氣無力地答應:“是。”然後跑向內堂開始收拾行李。
按下良喜不說,咱們再說說程英。
當時程英、胡一統、良喜三個人被亂軍追散,程英跑得是大路。雖然是大路,但是讓抓丁的官兵鬧得人仰馬翻,這時本來就慌亂的商隊見到一夥官兵追了過來,更亂了。人們四下逃竄,鍋碗瓢盆貨物散落一地,騾子馬啊都跑到了大路中間。程英就是趁著亂甩開了身後的追兵,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一塊破布搭在頭頂上,跟在一個商隊的車馬後麵,溜出城門。
直到走到城外的大路上,這個商隊的領隊突然走了過來:“小夥子,沒事了,城外沒有官兵了。”
程英把破布拿了下來,看見麵前是一個衣著華麗的老者,知道自己被發現了,有點尷尬:“您知道……”
老者笑了笑:“我們商隊牲口身上的跳蚤總共幾個我都知道,怎麼會不知道有人混了進來。孩子,要是被抓進兵營上了戰場那可就是九死一生啊,你命算是好的,跟著我們如意閣商隊混出來沒有人敢盤查,你趕緊走吧,這裏不是什麼太平的地方。”
程英趕緊拱了拱手:“多謝老人家救我一命。但是我現在還不能走,我兩個弟弟還在寧遠縣縣城裏,我得等他們。”
老者皺了皺眉:“這可不好辦呐,如今縣城裏這麼亂,你兩個弟弟別是被官兵抓住了。”
程英一聽哪能不著急:“那我得回去救他們。”
老者一把把程英攔住:“你現在去不是又送他們一個麼?”轉頭對一個夥計說:“栓子,帶上咱們如意閣的徽帶去城裏打聽打聽,這個小夥子的兩個弟弟有沒有被官兵抓到。”
程英趕緊推辭:“您都說了縣城裏現在很危險,還是讓我去吧。”
老者擺了擺手:“你不用擔心,我們有如意閣的徽帶,官兵不敢難為我們,你把你那兩個弟弟的容貌長相跟栓子說說。”
程英再次道謝後,跟那個夥計講述了良喜胡一統的模樣。夥計記住了之後,拿著如意閣的徽帶再次返回寧遠縣。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左右,那個叫栓子的小夥計跑了回來,對老者和程英說:“金爺、這位小哥,我剛才進城托我認識的一個官兵打聽了一下,今天抓的兵丁裏全是三四十的,根本沒有二十多歲的小夥子,我不放心自己還進去看了看,果然沒有這位小哥講述的那兩個年輕人。”
領隊的老者看了看程英:“小兄弟,這回你放心吧,你那兩個弟弟沒有被抓到。是不是藏到那裏了?”
一旁的栓子問程英:“小哥,你們本來是要去哪裏來著?”
程英:“哦,我和兩個弟弟本來是要去延靖府投親,誰料路過寧遠縣遇見了抓兵丁的。”
栓子:“那就差不多了。我剛才還打聽到,就在我們商隊之前,馬家商隊裏好像新招了兩個外地的小夥計,估計也是被抓丁逼的走投無路讓馬老板買下了。馬家商隊就是去延靖的,你那兩個兄弟是不是就跟著他們家商隊去了延靖?”
程英有點糾結,舉棋不定。
領隊的老者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夥子,你也別著急,我們商隊也要路過延靖。你可以先跟著我們,,馬家商隊那兩個人要是你弟弟更好。假如不是的話,至少他們沒被抓,最後也會找到辦法去延靖的。這兵荒馬亂的,還是先離開寧遠縣再說。”
程英一想也就隻能這麼辦了,點了點頭。
領隊的老者又說道:“我姓金,是這個商隊的領隊,你可以和其他人一樣管我叫金爺。還有,我們如意閣商隊不養閑人,一路上你力所能及的幫大家幹點活,其實也沒什麼活兒,就是飲飲牲口照看照看貨物。”
程英對金爺感激不盡,跟著商隊離開了寧遠縣。
從寧遠縣出來,去往延靖的路就比嶺南的路好走多了。這如意閣的商隊規模不小,用的牲口清一色的全是紅毛黑鬃的高頭大馬,隻有隊伍前麵金爺騎著一匹小毛驢,這毛驢卻絲毫不遜色,是一種名叫“踏雪嚼雲”的良種,腳力上根本不必那些馬差。商隊裏一共有三十幾個夥計,都是膀大腰圓的小夥子,聽他們說,這個金老爺子可不一般,年輕時是如意閣鏢局的副鏢頭,現在年歲大了,東家給了他一處大宅子讓他回家養老,可是老爺子就是閑不住,但是年紀擱在那,隻好從鏢局退下來掌管商隊。雖然商隊運送的都是一些普通的貨物,但是老爺子領隊還像走鏢那樣,絲毫不鬆懈,商隊紀律雖然很嚴,但是對待手下的夥計都像親人一樣,商隊裏沒有一個人不服金爺的。
程英想到金爺對自己的幫助,又聽了大夥這麼一講,對麵前這個騎著毛驢優哉遊哉的老人家肅然起敬。
商隊剛剛走出寧遠縣不遠,就聽見身後有人喊馬嘶的聲音,程英回過頭看去。隻見寧遠縣的放下有一大堆士兵行進過來,頓時有點害怕,跟金爺說:“金爺,那些兵不是來抓我的吧?”
金爺都被程英逗樂了:“抓一個兵丁至於這麼大陣仗麼?你放心,那是戍守白蟒山的部隊。”然後暗自咋舌:“聽說頭兩天剛往白蟒山派人,怎麼今天又有部隊去了?華雲和升龍這場戰爭也不知道要打到何年何月,唉……”
就在那隊士兵之中,良喜牽著裝著都尉行李的馬車緊緊跟隨,一邊走一邊低聲咒罵:“打個仗用帶這麼多東西麼?唉……也不知道師兄和胡一統是被抓了還是去延靖了,現在就剩自己,可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