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碼頭的路上，溫寧還接到了一個電話。這是那個人第二次打電話給她，但也應該是最後一次了。
    “您好，羅傑先生。”
    羅傑*本*亞德裏恩，意大利黑手黨鐵血教父，賀姬的父親。
    “溫小姐，我想你應該知道我打這個電話的原因。”羅傑的聲音低沉，隱隱帶著肅殺之氣以及高傲的語調從話筒另一邊傳來。
    “其實，您不必特意打這個電話。”溫寧握著方向盤的手一陣收緊。
    “嗬嗬，我們家賀姬承蒙你的照顧。現在，是時候讓她回來了。記得我說過的話吧？”
    “不敢忘記。”沉著的回應著，但從碼表飛升的數值看，溫寧的內心並不如表麵來的平靜。
    “很好。對於賀姬的放縱到此為止了，我希望你能配合我。”
    “你想要我怎麼做？”
    “當成一次很平常的聚散，然後不再相見。”
    “你能保證賀姬能做到？”她深吸了一口氣，想要舒緩一下緊繃的神經。
    “當然。”羅傑自信的聲音傳進了溫寧的耳中。“我知道你其實把賀姬當成一個人的替身，但這沒有關係，這段時間她過的很開心。我想要她學習的東西，她已經掌握的很不錯了。所以，這是你的功勞。”
    “嗬嗬。”賀姬有這樣一位有心的父親，她是不是該安心放手呢？
    “我要說的，就是這個。那麼，就這樣了。”
    沒有再見的掛斷電話，當然羅傑和溫寧的關係也沒有好到可以像朋友那樣輕便說諸如此類的話，但是她很明白羅傑的意思。他們的交集，包括她和賀姬的，就這樣了。這一次的分別，他們將會變成互不相幹的陌生人。
    羅傑沒有說錯，一開始她是把賀姬當成了她內心那個人的替代品。她會寵著她，讓著她，容忍她的無理，都是因為她把賀姬當成那個人的化身。可是，人是有感情的。兩年了，不算短的日子裏，她們朝夕相處，她已經習慣了她的氣息。
    如今，羅傑要讓賀姬回去了，甚至特地打電話來通知她。傲慢的教父大人，屈尊跟她道謝。嗬嗬，真是自我的人，父女倆簡直一個模樣。當初要來的是他們，強迫她接受，現在要走了還要告誡她別去幹涉。她，有的選擇麼？
    溫寧苦笑著，打著方向盤，不遠處就是碼頭了。她在路邊停下車，一開車門就能感覺到那帶著陰冷濕氣的江風。她看見賀姬坐在江邊的石椅上，江風吹亂了她的頭發。她穿著單薄的外套，不懼寒冷的直視著對岸被水汽彌漫的虛影。
    “現在這個季節，你到這邊來做什麼，不冷麼？”溫寧在賀姬身邊坐下，同她一起看著模糊的對麵。
    “我買菜回去的時候，你不在了。”自覺的靠近熱源的一邊，賀姬挽著溫寧的手臂，順了順雜亂的頭發。
    “我以為你去忙了，就自己出去找吃的了。你的窩，真是一點吃的都沒有。”
    “本來想讓你做晚飯一起吃的。”
    “下次吧。”溫寧的神色暗了暗，她知道沒有下次了。
    “好啊。”她挽著的手用了用力，還將腦袋靠在溫寧肩上。“說好的，你的假期要陪我的，結果我要失約了。”帶著點撒嬌的語氣，她嘟嘟道。
    “這次回去，小心照顧自己。”
    “知道拉。又不是第一次了，等我回來哦，到時候你要陪我去那個新建的度假村玩。”
    “等你回來再說吧。”
    “怎麼這樣啊~~不嘛，一起去！一起去！！”在溫寧麵前，賀姬很是孩子氣。她搖著溫寧的胳膊，讓溫寧能清楚的感覺到她掌心的冰冷。
    “走吧，回車上。這麼冰的手。你跑江邊到底是來做什麼的啊！”拉起賀姬，溫寧就往停車的方向走去。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再說些什麼才不會泄露馬腳。
    “真是的，這麼大的力，你想疼死我啊！”依順的任溫寧牽著，賀姬直直的看著她無暇的側顏。
    “我想馬上把你丟上飛機，太吵了你。”把賀姬塞進車，溫寧自己也爬上，還打起了空調。這才秋天，賀姬的身體就開始畏寒了，但是這個笨蛋一點都不自知！
    “阿寧，你一點都不愛人家！”
    “是啊是啊，我從來都沒有愛過你啊！”車子啟動，甩檔。很快，溫寧向著飛機場奔去。
    出奇的，一路上，兩人都沒有再說話。覺得有點悶，賀姬隨手開了車裏的收音機。一瞬間，滿車都是搞笑藝人無厘頭的調笑聲，讓人感覺幹澀而蒼白。
    “阿寧，我們可以在一起很久麼？”幽幽的，賀姬的聲音混著收音機高調的笑聲傳入正專心致誌開車的溫寧耳裏。
    “。。。。。。”明知道答案，溫寧卻不能說出口。她也肯定賀姬自己也知道，但是她不能像賀姬那樣任性的說任何話。
    “有時候你真的很冷血，比我還無情。”
    也許，真的是這樣。依舊沒有回應，賀姬像是一個人自言自語。
    沒過多久，車子已經行駛到了飛機場大門的道上。溫寧幫賀姬拉了車門後，看著她一步步走向大門。
    “不陪我等飛機麼？”她的機票是10點的，還有半小時時間。
    “會孤單麼，一個人？”
    “。。。不會。”
    “那。。我就先回去了。昨天沒回去，家裏該收拾一下了。乖乖的，自己進去吧。”
    溫寧不擅長這種離別的畫麵，特別是明知道不會有機會再見了。她隻能在心裏默默的跟她道別，不能讓她察覺她和以往的不同。
    賀姬的內心被微微的扯疼著，她有很多話想說，卻不知從何說起。明明是一次簡單的、短暫的分別，但她內心總籠罩著股不安。可是溫寧的表情沒有和平常不同，她總是不溫不火的，能很輕鬆的笑著說再見的話。
    她看著溫寧，細細描繪著她的神貌。這次她會走的比以往時間要久，而她們昨天才剛剛見麵，她想牢牢記清楚她的一切，回來的時候告訴她，“阿寧，你還是沒變，老樣子！”
    輕輕的歎了一聲，“那我走咯，記得想我。事情結束給你電話。”
    在賀姬的身影隱沒在人流之中後，“別了，賀姬。”溫寧喃嚀一句，毅然上車駛離了機場。
    她沒有看到賀姬悄悄躲在門背偷窺的動作，沒有看到賀姬冷然的灰色眼眸裏浮起的霧氣。
    晉江首發，連成不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