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一 向南 第十三章 壯誌未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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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也是這般心思,一同前來便要一起回去。
站在山腰望向夜色籠罩下的臨安城,白日的繁華此時已是模模糊糊,宗義長歎一聲,這片繁華不過是過眼煙雲,大金虎視眈眈,南宋的安逸又能存在幾時?嶽元帥不能救出,破金已是無望,歌舞升平、太平盛世,不過是宋高宗的一廂情願,這鏡花水月遲早要被金人的鐵蹄踏碎。
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是三聲兩長一短的口哨,肖無畏喜道:“是胡平海他們。”
滄州大俠胡平海帶著幾十個兄弟匆匆趕來,見到他們安然無恙,宗義心中稍稍寬心。
韓人傑、鄧綽卻是遲遲未能出現,肖無畏、吳鬆數次催促宗義離開,但韓人傑是鐵血堂堂主韓猛的長子,他若不能平安回來,鐵血堂怎麼會與北武盟重歸於好,所以宗義要等,更況且還有鄧綽等一幹北武盟的漢子,所以隻有等待,宗義絕不會放棄自己的兄弟。
宋崇金卻是站在廟門口,一言不發冷冷的望著山下,眾人蒙他相救之恩,紛紛上前道謝,他擺擺手並不多話,眾人見他神情冷漠,也不敢過多詢問,隻是心裏記著他的恩情,日後再圖回報。
天色漸亮,一抹魚肚白浮現東方,這時韓人傑他們再不回來,恐怕就沒有了希望。
宗義心緒難平,重傷之下強自堅持,隻盼鄧綽他們平安歸來,鐵劍塵斷臂之處鮮血已經止住,他安慰道:“大哥,鄧綽為人老成持重,鐵血堂又派了十六鐵衛在人傑身側護衛,你又囑咐他們隻是虛張聲勢,不可冒險刺殺奸相,想來他們不應該有事,大哥咱們還是暫時離開此地,日後再派人前去尋找。”
宗義搖搖頭道:“隻怕人傑這孩子年輕氣盛,一意孤行,奸相身邊高手如雲,他要是以身涉嫌,我真怕會有危險。”正在說話間肖無畏闖了進來,“大哥,鄧綽回來了,他還帶著宗寶。”
宗義一愣,宗寶本呆在表兄——陸無疆的府中,怎麼會被鄧綽帶了回來,立即就想站起身來相迎,卻是氣血翻湧,身子搖晃又坐倒在地,肖無畏急忙伸手將他扶住,宗義擺擺手道:“快,快叫鄧綽見我。”
鄧綽渾身血汙抱著宗寶進到廟中,此刻見到盟主身受重傷,急忙放下宗寶跪倒在地,“鄧綽見過盟主。”
宗寶撲到宗義懷中。“爹爹……”宗義摟著他問道“韓人傑他們呢?他們怎麼沒和你一起回來?”
“盟主,他……他們回不來了,隻有我一人僥幸逃脫。”鄧綽歎了口氣含淚說道
“什麼?怎麼會這樣?”宗義險些暈倒,韓人傑還有幾十個北武盟的兄弟就這樣沒了?
“我們依機在相府外製造混亂,吸引了相府的守衛後,本當撤離……可是韓兄弟執意要去行刺秦相,我……我勸阻不住,他潛入相府之中,沒想到秦檜這個狗賊早有埋伏,我們陷入重圍,幸虧雷震、王儲、彭素他們拚死相救,我才能脫身而出,但他們……他們都戰死在了相府。”鄧綽臉上淚水橫流,直到此刻方才泣不成聲,想到當時的情景他仍是心有餘悸,禦風閣悄無聲息的殺人,自己眼見同來的幾個兄弟瞬間頭顱離開了脖頸,在黑暗中甚至都不知敵人隱藏在何處,鐵衛被鬼火擊中胸膛,臨死前的慘狀讓人不敢目睹,苦竹林的妖竹將轉身欲逃的韓人傑釘死在相府的大門上,若不是雷震、王儲、彭素他們拚死纏住夢魘山的人,自己也決計逃脫不出。
“那宗寶又是怎麼回事?他怎麼會和你在一起?“鐵劍塵關切地問道
“我從相府逃脫之後,城內已經亂作一團,到處都是官兵,我又不熟悉城內道路,隻記得陸大俠的府第,便想去哪裏躲一躲,沒想到……“鄧綽停頓一下接著說道:“沒想到陸大俠的府第燃起大火,府外全是官兵。”
宗義一驚,陸無疆之處極為隱蔽,他並未參與此次計劃,怎麼也會被官兵圍困?
“我見狀不好,跳入陸府旁邊的院子裏,沒想到卻在這裏見到了宗寶,我隻好帶著宗寶躲藏起來,臨近天亮才趁機出了城門。”
宗義捂著胸口點點頭道:“鄧兄弟辛苦你了……”
“盟主,我還有一件事要說,我在陸大俠的府第外看到了南英會的常恨。”當時鄧綽躲在院落裏,透過牆壁的縫隙看到了一架架馬車經過,上麵堆滿了北武盟好漢的屍體,鮮血點點嗒嗒順著車輪一路延伸而去,這些人有些鄧綽素未平生,有些隻是到了臨安才得以相識,有些卻是在北地的好友,大家都為了一個目的來到這裏,卻沒想到從此以後殊途同歸,鄧綽緊緊咬住牙關,眼淚已經脫眶而出,他緊緊的摟住宗寶,在狹小的縫隙間卻看到了牆外的常恨。
常恨本是邵無白的左膀右臂,他怎麼會出現在陸府?
宗義一口鮮血噴出,沒想到邵無白竟會出賣自己,連累這許多兄弟,自己一念之差本以為邵無白會和自己一樣心念大宋江山,會為營救嶽元帥出力,北武盟和南英會雖然爭鬥不休,但事關大宋未來,大家本應摒棄成見、團結一致共同抵禦外敵,沒想到他竟然會出賣自己,出賣北方這些武林豪傑,頓時怒火攻心,鮮血不住從口裏噴出。
“爹……爹爹你怎麼了?“宗寶大聲哭道
見宗義這樣,肖無畏等人頓時亂了分寸,肖無畏上前一步雙掌抵在宗義胸口,內力緩緩送入,宗義搖搖頭推開肖無畏緩緩道:“鄧兄弟你先將小寶帶出去,老三你去請宋大俠進來,我有幾句話要安排。”
“大哥,這時候你還要說什麼?先療傷要緊。”
宗義搖搖頭,他重傷之下,兼之怒火攻心,五髒六腑都已受傷,他知道自己命不長矣,隻是不放心北方武林這些豪傑的命運,北武盟不能一日無主……。
鐵劍塵最明白大哥的心事,含淚道:“老三聽大哥的話,快去請宋大哥進來。“
鄧綽從宗義的懷中抱過宗寶,接著拉著肖無畏的胳膊拽著他出了廟門。
宋崇金卻手中提著一個人走了進來,進到廟中他將這人扔到地上道:“這廝一直在遠處窺探,我看像是朝廷的探子。”
地上這人蜷著身子癱在地上,就象攤爛泥一樣。
“雲鷹——薛飛,你為什麼跟著我們?你這奸細……”鄧綽忍不住開口叫道
“我……我不是……邵會長讓……”薛飛掙紮的說道,但聲音卻被衝上來的肖無畏打斷。
“三弟,且慢。”宗義喊道,隻是這一聲已經晚了。
肖無畏一腳踏在薛飛的胸前,怒道:“原來是你們南英會出賣我們,肖三勢殺邵無白為死難兄弟報仇。”薛飛睜大眼睛噴出一口鮮血頓時死於非命。
薛飛被宋崇金捉到後,全身經脈就已斷裂,就是肖無畏不補上這一腳,薛飛也命不長矣。
宋崇金見宗義躺倒在鐵劍塵的懷中,他伸手按住宗義的脈搏,有些惱怒的說道:“你受傷雖重但不至喪命,可是此時卻脈搏微弱、毫無生機,怎麼會這樣?“
宗義見薛飛已死,知道再說什麼也已沒用,北武盟與南英會的矛盾輕易不能化解,歎了口氣淡淡一笑道:“宗某不能救出嶽元帥,又連累這些英雄好漢血濺臨安,宗義還有什麼麵目活在世上……”
宋崇金搖搖頭歎口氣。
宗義道:“宗義臨終時有一事相求,望宋兄以我大宋江山為重,答應我的請求。“
“宗兄,隻要我宋崇金做的到,一定答應。“
“好……好……“宗義連連點頭,蒼白的臉上露出笑容,他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道:“這是北武盟的英雄令,以後北方豪傑就要靠宋兄你來領導,驅金狗、殺金賊,複我大宋江山。”
宗義心知自己一死,北地英雄必定群龍無首,劍塵斷臂、無畏威望不足,隻有眼前這個宋崇金才能擔此大任,雖然還不知他的來曆,但他既然能扮作獄卒,孤身侵入大牢營救嶽元帥,這份膽量見識讓人敬佩,他又在地牢中救出大家,武功也絕不在自己之下,又冒險救了劍塵,能在亂軍中將大家帶到此地,他實在是北武盟盟主的不二之選,況且自己最不放心的就是小寶,有宋崇金這樣的人照顧,自己死可瞑目。
宋崇金臉上閃過一絲奇怪的表情,猶豫不定,不知該不該接過這個令牌。
宗義掙紮著從鐵劍塵懷中起來,竟然跪倒在地。
鐵劍塵見狀也隨即跪倒道“宋大哥,你武功高重義氣,又對劍塵有救命之恩,鐵劍塵願隨宋大哥一起。”
宋崇金沉思一下,終於接過令牌。
宗義和鐵劍塵見他答應都是欣喜,宋崇金接著說道:“宋某說話一言九鼎,我答應你接任這盟主之職,還有我會好好照顧你的兒子和這幹兄弟。“
宗義見宋崇金這麼說,更是放心,擺擺手道:“劍塵你去把大家都叫進來。“
鐵劍塵忍住悲傷,將群雄都叫進屋中,宗義交待幾句終於與世長辭。
群雄放聲痛哭……
宗義臨終所托,大家並無異議,地牢一戰宋崇金對大家有救命之恩,這身功夫也足以笑傲群雄,這北武盟的盟主他當之無愧。
宗義的屍體就被葬在山神廟的鬆樹之下,在這裏可以俯視臨安全景,隻是故國山河盡被烏雲纏繞,城內依然袖舞鶯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