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蘇聯，俄羅斯蘇維埃社會主義聯邦共和國•莫斯科
    
    冰冷的雨水從烏蒙蒙的雲層裏降落，擊打在同樣冰冷的地麵，濺射出一朵朵水花。在層層雨簾中，幾個身穿皮質軍大衣的人站在一個軍用機場的跑道上，不顧瓢潑大雨，正在討論著什麼。
    “席勒同誌，彼得計劃現在怎麼樣了？”一個頭戴俄國標準大蓋帽的中年男子說道。他那濃密的大胡子沾滿了雨水，就像被暴雨襲擊過的草叢。
    “現在一切都在正常進行。”席勒把軍帽的帽簷壓低，雨水像瀑布一樣從帽簷傾瀉而下。“被我們執行了記憶清洗的十四個人裏，沒有一個人有異常情況。除了其中一個曾經出現了記憶碎片複蘇，之後被迅速解決不再複發之外，其餘的人都很正常。”
    大胡子男人點了點頭，從他軍大衣上的領章可以看出，他比席勒的軍銜更高。他看了看其他幾個人，低聲說道：“莫斯科會繼續關注103號基地和你們的彼得計劃，你們要繼續努力，不斷地將一些反對國家的科學精英轉變成忠誠的同誌。你們現在所做的，黨和國家都看在眼裏，人民會記住你們。”
    “請您放心，這一點我們基地的所有人都在一直努力。”席勒誠懇地說道。
    “那就好。”大胡子軍官拍了拍席勒的肩膀，說道：“等再過一陣，上麵會考慮把你調到莫斯科，幹得好的話，席勒同誌，克裏姆林宮可能會為你預留一個位置。”
    席勒的雙眼頓時發出難以察覺的精光，他看著大胡子軍官從雨中轉身離開，心裏對彼得計劃成功地實施決心更大了。試問，有哪位軍隊高層不想留在莫斯科？有誰願意到那人跡罕至的沙漠裏吃沙子？又有誰願意天天呆在那永無天日的地下基地？席勒盼望自己能夠調到莫斯科很久了，終於，這一天距離自己也不遠了。
    在大胡子男子離開後，其他幾個軍官這時才靠近席勒。從他們的軍銜來看，他們都是席勒的手下。
    “將軍，你真不打算告訴他嗎？”席勒的屬下們紛紛麵露憂色，他們誰都不會想到席勒居然真的會不向上級報告。
    席勒看著自己的屬下們，冷笑了一聲，說道：“我當然不會告訴他了，告訴他，我們還有活路？”說著他將目光重新投到了大胡子男人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地說道：“在莫斯科沒有調查我們103號基地之前，我們都可以不用彙報這件事。我們要自己調查，你們懂嗎？”
    屬下們麵麵相覷，他們都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納悶。席勒的聲音緊跟著傳進了他們的耳朵：“楊別尚科莫名失蹤的事情，誰都不能說出去。如果莫斯科方麵知道出了這麼大的一件事，一定首先就會對彼得計劃產生疑慮，我們承受不起這種懷疑。”
    “可是將軍，我們調查有一陣子了，楊別尚科究竟怎麼失蹤了，誰都不清楚。一個政委好端端地失蹤，我們真的想象不到。”
    “所以我才會說必須要我們先調查清楚真相，才能應對莫斯科將來可能存在的檢查。”席勒透過雨簾看著屬下，說道：“現在報告這件事，我們什麼都得不到，而且可能還會有牢獄之災。我給你們五天時間，五天之內，必須查出楊別尚科去了哪裏。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明白了嗎？”
    “是，將軍。”席勒的屬下們麵露難色，但嘴裏隻能答應。
    “走吧，我們回阿斯塔納。”席勒歎了口氣，踩著雨水朝一架機翼噴塗了紅色五芒星的圖式運輸機走去，那就是他來回的交通工具。每次到莫斯科述職，席勒都是直接乘坐軍方的運輸機，隻有坐在軍方的飛機裏，他才有一種踏實的安全感。
    從莫斯科到阿斯塔納有幾個小時的飛行時間，一般來說，席勒就在這個空當讀讀托爾斯泰或者普希金的著作。雖然他是一名軍人，可是他從骨子裏喜歡文學作品。因此，了解他的人稱他為“文人將軍”，他本身也非常喜歡這個稱呼。自從有了這個稱號，席勒就一直盡量避免自己顯得粗魯和野蠻，他甚至刻意控製自己對伏特加的需求量，更多的時候他選擇了喝茶。對於他來說，此時自己負責的彼得計劃，也是一項比較“文藝”的項目，在他看來這個計劃簡直就是藝術。清洗並改造人們的記憶，這是多麼神奇的藝術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席勒覺得這個計劃就是他的全部意義。
    圖式運輸機平穩地飛過一個又一個時區，從歐洲飛到了亞洲。席勒和他的屬下們穿著舒服的袍子（淋濕的軍服早已經換下了），透過飛機的舷窗欣賞著天空的景色。厚厚的雲像一團團棉花一樣，漂浮在空中，顯得異常的美麗。席勒和他的屬下們還從未如此認真地欣賞空中的景觀，席勒的秘書安德魯準備拿出相機拍一張照片，在他準備按下快門的時候，卻停住了。
    “那是什麼？”
    安德魯的突然發問令所有人都愣住了。
    “什麼？”席勒懶懶地看著機窗外，說道。
    安德魯的表情似乎越來越驚訝：“將軍，雲裏有東西。”
    席勒順著安德魯的手所指的方向看過去，隻見飛機下方一團厚厚的雲中，一個亮點速度很快地從雲的下方上升，穿過了雲層，距離飛機越來越近。席勒的臉瞬間變得慘白，他幾乎要跳了起來：“我的天啊！那是一枚導彈！”
    席勒的突然驚叫幾乎嚇得所有人一時間都手足無措。在他們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陣劇烈的爆炸猛地從運輸機中間位置爆開，頓時飛機的碎片和零件在高空像開花了一樣綻放。席勒和他的屬下所在的飛機中段在一秒之內溫度就達到了一千多攝氏度，導彈不僅擊中了飛機，而且還將飛機攔腰炸斷，席勒根本沒來得及發出第二聲驚叫，就徹底被爆炸產生的火焰吞噬。圖式運輸機在一大團爆炸雲中解體成數塊，無數殘骸碎片像下雨一樣從雲層掉落，密密麻麻地朝地麵墜去。
    在距離圖式運輸機的爆炸處不遠的雲團裏，一架蘇15戰鬥機呼嘯著飛了出來。它機翼上的紅色五芒星在藍天白雲的襯托下顯得格外顯眼。飛行員同樣頭戴著一頂印著紅星的頭盔，神情淡定地對著耳麥說道：“報告總部，目標已經被擊落。重複，目標已經被擊落，請求返航。”
    “批準返航。”耳麥裏的命令讓這位中校飛行員鬆了一口氣，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需要擊落一架空軍自己的圖式運輸機，但命令就是命令，他不想想那麼多。或許，這就是防空部對空防協調測試的一次檢驗吧。想到這裏，飛行員一拉操縱杆，將蘇15戰機隱匿進了雲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