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安一邊陪笑著一邊進來，我仔細瞧著，但笑不語，想那劉全不愧是皇後身邊的心腹，禮儀之事沒有半點含糊。即使此刻我被分配到這百香殿內，並沒有表露出半分輕蔑的神情，卻也沒有過分討好。好一個精明的人兒，做事定然是滴水不漏。
    “還請貴人按照禮數接旨。”粗啞的嗓音響起，略帶肥臃的臉上滿是虛情假意的笑容。知曉這劉全也必然在仔仔細細打量著我，想著如何回去交差。
    淡淡一笑，帶著似月，凝雪他們一齊跪下，清聲道：“民女接旨。”
    “睿王府有女卿泠，瑰姿豔逸，氣腹詩華，朕甚是喜愛，特許進宮，晉封昭儀之位，賜百香殿。”
    “民女叩謝皇恩。”
    劉全將明黃色的聖旨放入我手中，湊近了些，像是解釋般，輕言道：“原本今晚皇上是要來百香殿的，隻是……薑嬪胎像不穩，急著見皇上……於是皇後派我來宣讀聖意，望昭儀娘娘謙遜懂禮，不要計較才是。”
    隻是短短幾句話，將所有的明意暗意道了個幹幹淨淨，再清楚不過，我眸色流轉，示意似月。似月拿了兩錠銀子悄悄放進劉全的手裏，巧笑道：“還請公公回去稟明皇後娘娘，我家姑娘如今封為昭儀之位，已是榮耀加身，感激不盡，怎還敢怨尤在心？還需請公公……多說些好話才是呀。”
    “既已入宮，便要將宮裏當做家中般。自古百善孝為先，無後為最大。薑嬪姐姐身懷皇裔，延續皇嗣，是為皇家開枝散葉，卿泠萬不敢有怨。卿泠從睿王府出來時，帶有兩支千年老參，煩請公公帶回去，這是卿泠作為妹妹該孝敬皇後娘娘和薑嬪姐姐的。”
    凝雪拿了兩個精致的長盒子來，恭敬地奉上，劉全掀起一角看了眼，閃過一絲訝異，隻是很快又鎮定下來，滿臉笑意，“昭儀娘娘真是舍得，老奴沒瞧錯的話，這兩支並非千年老參這般簡單罷？這可是千年難得一見的血參，娘娘一次送出兩支，實在大方。”
    又閑聊一會兒，劉全起身說該回去了。阮安送至門口，過了好半晌才回來。見他滿臉愁容，我倒禁不住笑了。
    “阮安，你是不是在想，要怎麼告訴我，皇後免了我的請安？”後宮之中，皇後為尊，其他嬪妃需要日日請安問好才是。如今劉全沒有當麵點出來，卻借由阮安的口來告知我，說明這並非為皇後本意，是天子的決定，皇後隻是做了這中間傳話之人罷了。
    “娘娘怎的知道？”阮安很是驚訝，尖細的嗓音配上尚未褪盡稚嫩的臉龐，顯得有些可愛。
    我闔上雙眸，軟軟靠在榻上，嘴角掀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不好麼？這兒離皇後的寢殿那麼遠，每日走著去請安，不累麼？倒不如我們過我們的好日子，何樂而不為？”
    似月和凝雪整理好了內務，跑出來扶我進去休息。更衣時，凝雪忍不住抱怨：“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怎麼想得，竟將姑娘安排在這樣一個地方。”
    似月趕忙推了推凝雪，冷了臉，“凝雪，這兒可不比睿王府裏，有些話可說不得！”凝雪吐了吐舌，扮了個鬼臉。聽得似月繼續認真道，“如今姑娘已經封了昭儀，咱們以後也該改口稱娘娘了，免得以後被人逮著，說咱們不懂規矩事小，若是害了姑娘，被人取笑可怎好？這宮裏頭呀，哪是什麼鶯歌燕語嬌香軟玉，分明處處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老虎！”
    “撲哧——”凝雪終是忍不住笑了出來，指著似月戲謔，“似月你也太會想了罷？哪有那麼多老虎？”
    我也笑了，不過還是認真叮囑凝雪，“似月說得對，還是要小心禍從口出。至於老虎一說——”我轉了眸，瞧向似月，“日子還長著呢，日久見人心，咱們會知道的，哪幾隻才是真老虎而非紙老虎。”
    鳳曜玄，你的心意，我猜對了嗎？夜色沉沉，我才朦朧之間墜入夢間。這樣的寧靜日子，鳳曜玄，你肯放任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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