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沒睡好，所以淩總是不是能體諒我一下，不去出差。”穆奕喝了一口咖啡，半開玩笑的望著淩溪。
    “你覺得呢？”淩溪微微皺眉，一口一個淩總，讓他很不喜歡。
    嗬嗬，看著淩溪離開的背影，穆奕的嘴角微微扯開一絲笑，隻是這笑，太複雜。
    ……
    不知從哪天開始，淩溪下班時走出辦公室總愛習慣性的往隔壁的助理辦公室瞅一眼，就像此刻，時針正好指向21點，淩溪站辦公室門口，心裏隱隱在期待些什麼，隻是看到穆奕辦公室那關著的房門，淩溪眼裏的眼裏的光又一次黯淡，他的助理，從他甩了他一巴掌之後，每天除了工作的時間，一次也沒出現在他眼前，就算他們同住一棟公寓樓上樓下，也沒來次偶遇。
    淩溪走出辦公樓大樓，撇下車子走在高溫的街道上，同樣是酷熱的夏夜，同樣是紅紅綠綠各式各樣的霓虹燈，他卻覺得前幾天跟穆奕一起壓馬路時似乎比此刻享受。
    淩溪心情焉焉漫漫的走著，所以沒發現身後正跟著個人，腳踩著路燈下他被拉長的影子，跟著影子移動。
    穆奕叼著煙，跟著淩溪在路燈的照耀下走過一個又一個街區，他本以為淩溪是有什麼事兒，可當看到淩溪跨上一輛公交車時，他終於肯定，這人純粹是就瞎晃悠，根本就沒有什麼目的地，指不定現在迷路了都。
    淩溪站在公交車門口，對著自動投票箱發愣，上麵寫著兩元一人，可是他皮夾子裏全是粉紅色的毛爺爺。
    “走不走啊你？”司機大哥催促著，這是最後一班公交車了，跑到終點站就該停班了，忙了一天，他也想早點下班啊。
    大熱天的最敬業的就是汗水，好像不沾濕每一個人的衣裳都不罷休，縱使車內有空調，也擋不住熱意，車內乘客因著司機的話一個個都不滿的盯了過來，淩溪沒在猶豫，直接投了一張進去，全然不顧車內乘客或驚訝或嫉妒過無語的眼神，隨便選了一個位置坐下。
    “錢多了燒的！”，司機一邊發動車一邊嘟噥，心裏卻在想，都說越有錢的人越摳門，那一百塊該不會是假的吧？或者那人是腦癱，不認識錢？
    “滋！！！”公交車剛起步就突然一個急刹車。
    “怎麼開車的！會不會開車！”公交車上沒安全帶，突然一個急刹使得乘客被撞得東倒西歪，全都憤怒的向司機聲討。
    乘客嘴巴在叫囂司機也沒歇著，司機踩下刹車就趕緊兒打開車門，張嘴就朝車門外大罵，“你奶奶的眼睛長哪兒去了？！沒看到車開了嗎，想死死遠點。”
    司機起步時通過後視鏡看車況，結果冷不防看到車門外站著一個人，關鍵是門縫上還卡了一隻手，差點嚇得他半死，他這要是沒看見，很有可能車子滑動時就把人帶到車肚子底下。
    “沒做過公交車嗎？！不知道跑快……點兒……”司機罵著罵著突然就止住了嘴，不是他詞窮了，也不是他寬宏大量這麼就消氣了，而是車門邊站著的那人，光是那海拔，一眼望過去硬是看不完全身，腦尖兒都快抵到車頂了。
    穆奕斜睨了司機一眼，同樣拿出一張百元大抄，眼也不眨的投進投票箱，視司機於無物，抬腳就往車廂內走去。
    司機：“……”尼瑪又是個腦癱！
    他明明看見那人掏出來的錢裏有一塊五塊的，偏偏投了個最大的，尼瑪有錢沒地使，專門來埋汰我們小老百姓！
    其實穆奕還真兒挺冤枉，頭一回搭公交車，他壓根就不知道多少錢，也沒注意要多少錢，他也隻是看到淩溪投了一張一百塊的。
    貌似前麵有啥兒事發生，車內散坐的幾個乘客也不罵了，全都扯著脖子往車門邊望去，有的甚至還直接站了起來，國人就是愛湊熱鬧，無論大事小事總愛那麼瞧上一瞧。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眼珠子都不會轉了，從過道中間健步走過來的人，黑襯衫黑西褲黑皮鞋，威風凜凜，眉宇冷蹙，誰看誰折腰，偏偏嘴角卻含著一根煙，冷俊的五官被渲染得透出一股匪氣兒，男人味爆棚！
    淩溪坐在位置上垂著頭，鬱悶的往被撞的額頭上摸去，他這段時間真的是黴運當頭，腦袋頻頻撞車，目光所及之處突然出現一雙皮鞋，以為是過路的乘客，淩溪閉上眼繼續揉著額頭不予理睬。
    “…？…”手突然被一股不算溫柔力道拿開，淩溪仰起頭，“穆助理？……你怎麼在這兒？”
    “來看你怎麼毀容的！”
    淩溪的額頭毫無意外又給撞紅了，穆奕看著那舊傷剛好又添新傷的地方，心裏頭湧起的滋味有點陌生。
    毀容？淩溪不由自主的又伸手摸了摸，“很難看嗎？”
    仰頭看著自己的淩溪有點傻，還有點可愛，呆萌呆萌的，穆奕突然就笑了，“笨蛋。”
    笨蛋～淩溪眨了眨眼睛，他已經不止一次從他這個助理嘴裏聽到笨蛋這個詞了。
    淩溪翹翹的睫毛撲閃撲閃的，漂亮的眼睛純純的追著穆奕看，穆奕這才發現，他這老板撇下平日那身清冷的氣質，這賣起萌來也是分毫不差火喉啊。
    “小笨蛋。”穆奕低笑，語氣裏滿是寵溺，“坐裏麵去。”
    太罕見的溫柔話語，淩溪理所當然的以為自己幻聽，車子早就開動了，穆奕還立在過道上，淩溪往車窗邊移了一個位置，可是穆奕隻往位置上靠了一下又重新站著。
    不坐？淩溪仰頭向穆奕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放不下。”
    穆奕又恢複了冰冷的表情，絲毫沒有溫度的三個字，一點沒辜負這人深冷的刀削五官，淩溪再一次確定，他剛剛一定是幻聽。
    隻是這放不下……是什麼意思？
    “腿。”穆奕“好心”的解釋道。
    “呃……”淩溪啞然，從下往上看他這個助理高得有點不可思議，淩溪自己坐在位置上膝蓋都快抵前麵的椅背了，何況是高他那麼多的穆奕，這麼長的腿，這不算寬的座椅……
    公交車在某個站點停下的時候，從車上下來兩個男人，一個溫潤清雅如白蓮惹人親近，一個冷漠嗜血似修羅讓人避之不及，可是路燈下兩個人投在地上的影子就是那麼的和諧，美好，簡直天造地設，舉世唯一，隻此無雙。
    兩人就這麼並排在路燈下漫步，一路沉默無言，淩溪垂著眼盯著腳底下踩過的一塊又一塊小紅磚，思緒泛濫，這人這些天一直不理他，現在也閉口不說話，是還在生他氣麼？
    “謝謝你，還有……對不起。”淩溪停下腳步，揚眼看著穆奕的側臉小心翼翼的說。
    這些天那個擾人的唐天晴終於風一般的消失了，他知道是因為穆奕的關係，可是他卻一時憤怒甩了人家一巴掌，後悔莫及。
    對不起……穆奕用餘光掃了淩溪一眼，他要的不是對不起！
    “為什麼不接我電話？”穆奕突然轉身欺近淩溪，“嗯？為什麼？”
    那晚上穆奕靠著機車等在公寓樓下，給淩溪撥了無數個電話，卻每個都是無人接聽。
    淩溪迷茫了一瞬就知道穆奕問的什麼，那日他離開後確實有看到穆奕的來電，隻是剛剛經曆了那樣的事攪得他的心很亂，他不知道要怎麼麵對，所以他選擇了無視，無視那一個響了又響的來電鈴聲。
    “……對不起。”淩溪想不到用更好的話來解釋。
    “除了對不起你還會說什麼？”穆奕用身體把淩溪逼迫到路邊的樹幹上，“不就是接吻嗎！我就這麼讓你惡心？”
    淩溪偏頭躲過穆奕虎視眈眈的眼神，“我沒有……”
    “沒有？要不再惡心一次好了，淩總！”淩溪躲閃的動作讓穆奕心裏的怒氣直線上升，穆奕捧起淩溪的臉，作勢就吻上去，卻被淩溪下意識推了一把，“穆助理。”
    淩溪這一推幾乎用了全力，可穆奕還是立在身前巋然不動，唯一變了的就是那雙冷厲嗜人的眼，漆黑的瞳孔深處危險之色更濃。
    有了巴黎的經曆，淩溪斷不會以為穆奕是什麼溫順的小綿羊，他很冷也暴力渾身都積聚著力量，但每每麵對自己這個老板雖不算恭敬至少還算平靜，而此刻，站在他身前的助理，像極了一頭憤怒中……蓄勢勃發的狼！
    “對不起，我不是……”淩溪開口正要解釋，穆奕一句話就讓淩溪無力再開口。
    “堂堂總裁連接吻都玩兒不起嗎！”穆奕後退一步，語氣裏滿是嘲諷。
    淩溪抬眼有點不敢相信的看著穆奕，沒接電話是他不對，他事後就後悔了，可是……接吻在這人眼裏，隻是玩玩兒而已嗎？
    淩溪默然的垂下眼，他突然感覺空氣好稀薄，稀薄到讓他難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