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穆奕在淩溪那睡過一晚之後，他就惦記上了那種感覺，說不上為什麼，那一晚他甚至一點記憶沒有，可是卻莫名的覺得心暖，那是他以往任何一個早晨醒來所感受不到滿足。
    隻是那種心滿意足的感覺隻出現了那麼一次，不管穆奕之後睡眠如何的足，睡眠質量如何的好，也再也找不到那種感覺，那種在床上一睜開眼，僅僅是看著天花板，就覺得歲月靜好的感覺。
    就像此刻，他眯著眼瞅了一眼天花板，卻什麼感覺都沒有。
    穆奕手指捏了捏鼻骨，翻身下床，在浴室衝了澡簡單的洗漱了一下就開始換衣服，桌上的手機鈴聲已經響了好多次了，他必須得盡快出門。
    到達約定的地方，穆奕看著不遠處站著的永遠嚴肅模樣的大哥，微微皺了皺眉，直接走到人身邊，“我記得今天是周末？”
    “嗯。”
    聞言穆奕挑眉看了穆陽一眼，他哥跟他說話很少有隻回答一個字的時候。
    “說吧，讓我到這裏來幹什麼？”
    他們所在的位置是巴黎人流量最大，創造經濟效益最多的商業區，消費者的天堂，名副其實的奢侈品的彙聚之地。
    穆奕隨意撇了眼四周，雖然是早上，但是來來往往的都是人，他打心底裏不喜歡這種人紮堆的地方。
    穆陽看著穆奕不耐煩的神情，他知道他弟討厭這種地方，可是今天輪不上他討厭。
    看見穆陽走向商場，穆奕想都沒想抬起腳就往回走，可是穆陽一句話就讓他停下了腳步。
    穆陽說：“明天16號。”
    16號，6月16號，是他們父親的祭日。每年的這一天他都會跟他哥在墓地呆上一整天，還會帶上他父親生前最愛的那個牌子的手表……可是今年，他卻因為一係列的事兒差點忘了。
    轉身，穆奕快步跟在穆陽的身側，低聲說了句：“對不起。”
    知道穆奕心裏也不好受，穆陽故意說到，“跟我說什麼對不起，等明天自己到爸的墓前去說。”
    “嗯，我一定說！”穆奕回答的一本正經。
    “臭小子，敢跟你哥抬杠了啊。”
    ……
    兩人在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去的那個手表專櫃精心挑選了一款，路過一家意大利家紡時，穆奕破天荒買了其中一套床上用品，把穆陽弄得莫名其妙。
    其實穆奕之所以會買這個，是因為這跟淩溪家中是同一款，那天從那張床上醒來的美好感覺，穆奕簡單的把他歸為是床的原因，因此今天他看到專櫃裏的這套跟淩溪那兒一樣的床上用品時，毫不猶豫的就給買了。
    可憐智商高情商稍微有點欠缺的穆二少，到現在都不知道他那晚居然抱著一個男人睡了，更不知道帶給他暖意的不是所謂的床，而是他抱著的那個人。
    晚上睡覺的時候，穆奕看著臥室裏新換上的床上用品，心隱隱有些期待。
    早上，兩兄弟到墓地的時候，天剛蒙蒙亮，下車走了大約20分鍾的時間，在一座隻有名沒有照片的墓碑前停下。
    穆陽直接盤腿坐下，把昨天買的手表放在了碑前，盯著墓碑看了很久，一直到穆奕也跟著做下來，穆陽才說，“爸，我跟小奕又來了……”
    穆陽的聲音很滄桑，好似曆經了天翻地覆一般，一片死沉。
    “我們過得挺好的，小奕長大了，再也沒有哭鼻子了。”
    “媽也挺好的，這幾年精神好了很多……”
    穆奕坐在一旁沉默的聽著，這些話他哥每年都會說，從穆奕還是個八九歲的小男孩兒一直念到了他如今的28歲。
    穆奕點燃了一根煙，給穆陽也塞了一根，煙霧繚繞，遮住了穆奕那雙冷厲中帶著藏著悲傷的眼。
    他們眼裏的悲傷，不能給父親看到……
    從日出到日落到月亮高懸，兩人一直在墓前呆著，地上的煙頭早就掉了一地，午夜12點時兩人才開始往回走。
    一坐進車裏，穆陽就感覺穆奕身上變了一個樣兒，像黑夜的王者，滿身殺氣。
    穆奕打開頂燈就開始踩離合掛檔時，放在變速杆上的手的卻突然被穆陽按住，穆奕轉頭盯著自己的大哥，眼裏的寒光看得穆陽心酸。
    他的弟弟，那個曾經活潑開朗的弟弟，卻在一夕之間變成了如今這個冰冷的模樣。
    “我來開，你坐後麵去！”
    穆陽說著便打開車門繞到駕駛室外，他弟這個樣子開車鐵定得出事兒。
    可穆奕還是冷冷的坐著，手掌下的方向盤都快被捏得變了形。
    “下來！”穆陽的聲音很嚴肅。
    穆奕扭臉看了他哥一眼，左腳一跨出了駕駛室。
    汽車高速行駛在馬路上，穆奕的神情異常肅穆，那個害得他家破人離的人，他不會讓他高興太久。
    穆奕手伸向褲兜摸打火機，手指揚起的時候似乎碰到了什麼東西，扭頭一看，座位邊上放著一摞文件，以為是他哥工作用的資料，穆奕看了一眼繼續點煙，火星一閃一閃的颯是好看，可是卻亮不進他們任何一個人眼裏。
    不管是穆奕還是穆陽，憶起往事，隻剩傷！
    很久之後，穆陽的一句話打破了車裏的安靜。
    “那是關於淩氏的資料，”
    穆奕隻疑惑了一瞬就反應過來他哥說的什麼，隨手拿過座位旁最上麵的一份文件夾，一打開裏麵是一份再正常不過的個人檔案，可是照片那一欄上的人，卻看得穆奕眼睛充血，青筋暴突。
    照片上這個一夕之間，顛覆了他所有想象的人，雖然記憶已然模糊，可是那一夜父親痛苦的神情，卻像一顆毒瘤一樣，永遠長在了穆奕心裏。
    穆奕按下車窗按鈕，手上一個用力，眨眼間文件就散落在黑夜的馬路上。
    穆陽透過後視鏡看到此刻的弟弟如地獄修羅一般，冰冷嗜血，讓人不敢靠近。
    眉毛一擰穆陽像是突然想起什麼，說，“再下麵一份是關於他兒子的資料，就是我上一次跟你說的那個人。”
    聞言穆奕直接拿起，照片裏的男人優雅淡然，黑色嚴肅的西裝沒有將人襯得生人不可接近，隻是讓人覺得清幽，讓人一靠近就會覺得是對他的一種褻瀆。
    穆陽見穆奕冷厲的眼難得露出疑惑，心下不解，問，“怎麼了？”
    穆奕搖了搖頭，放下手中的資料，閉目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