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6、糊塗工文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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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散飛濺的血滴就像散彈槍的子彈,顆顆釘在蘇晗易的心髒上。他腳下不穩,跌跌撞撞地跑到戚夏炎身邊,抬手慌亂地去擦戚夏炎嘴角的血漬:“阿七,你怎麼了,是我剛才的話……”
    戚夏炎的嘴角還在不住地往外滲血,讓他根本無法張嘴說話,隻能握住蘇晗易顫抖著手,用力地搖頭。
    “你,你不要說話。”蘇晗易完全慌了,一個可以殺人不眨眼,令人聞風喪膽的黑道老大此刻竟像個犯了錯的孩子,眼角泛著紅,手足無措地圍著戚夏炎轉,聲音都在瑟瑟發抖,“阿七,你不要嚇我啊……”
    戚夏炎雙手撐在流理台上不停地喘著氣,口腔裏腥甜的氣息還在肆虐地衝擊著他的嗅覺神經,他閉著眼睛,狠狠地一咽,反流回食道的血液幾乎讓他忍不住嘔吐,但終究還是忍住了,他稍稍回過身,看著蘇晗易艱難地扯了扯嘴角:“沒事……”
    “怎麼會沒事!”
    “又不是沒見過血,隨便挨一刀血流的都比這多。”戚夏炎一邊擦拭著流理台,一邊一臉無所謂地安慰蘇晗易,“去睡吧,我明天上午還有個董事會議。”
    “阿七,我沒有要逼你的意思……”聲音很低,沒有一點張揚在裏麵,蘇晗易這輩子恐怕也隻有對戚夏炎才會用這種語氣說話。
    明明是自己的錯,可從頭至尾低頭的都是這個被自己狠狠傷害的男人,那種日益累積的愧疚像鉛塊一樣沉甸甸地壓在心口,每一次呼吸都提醒著自己,他欠這個男人的。
    睡覺的時候蘇晗易刻意地和戚夏炎拉開了距離,自己躺在很邊緣的位置。
    戚夏炎心裏並不好受,幾乎一整夜都在豎著耳朵聽著身後人的動靜,輾轉反側到了淩晨四五點才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第二天一早,空蕩蕩的大床上就隻有自己一個人,和一張貼在床頭的字條,上麵龍飛鳳舞地寫了幾個大字:“我去澳洲了,等你想通了我再回來,到時候再說不想因為我的身體才留下,我就把你轟到海裏去喂魚!”
    戚夏炎笑了笑,重新把字條貼回到床頭,隨意吃了點東西就去了公司。
    每周一次,例行公事的董事會議枯燥而無聊,各董事喋喋不休地分析著運行已久經營策略,而戚夏炎隻是在一旁顧自翻著上一季度的財務報表。看到某一欄時,他的眉心不自覺地皺了皺,側身低聲問向秘書:“什麼時候收購的沈氏百分之七的股份?”
    “是蘇總來管理的那幾天……”秘書有些困惑,“他說是您的意思,出了什麼問題嗎?”
    “沒有。”戚夏炎揮了揮手,示意秘書不用在意。
    蘇晗易居然把路都為自己鋪好了,還能有什麼問題。
    秘書見戚夏炎沒有責備自己的意思,便又往前湊了湊繼續道:“沈氏那邊剛傳出來的消息,說是沈老爺子不打算放權,這周就開始董事會決議……”
    “加上我們的股權,沈安樹勝算有多大?”
    “隻有百分之三十四,但是除了我們,江家也在收購沈氏的股權,具體數目我們的人還沒有查到。”
    “在江家做出決定之前,我們不要有任何表決。”
    “嗯,明白。”
    江家的目標應該是整個沈氏,所以,他們絕對有辦法讓沈安樹贏得最終的控製權。不過沈氏最後落在誰的手裏,也許自己手上這百分之七的股份就是那定音的一錘。
    戚夏炎知道沈安樹已經變了,不再是當初那個純如蓮花,出淤泥而不染的少年,而無法否認的是自己就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那麼,不管結局如何,如果那是他想要的,自己一定會想盡辦法幫他得到。
    這幾天,沈氏內部突然傳出老爺子突發腦溢血住院的消息,真真假假沒個定論,但唯一肯定的就是沈安樹確實接管了沈氏集團,雖然是被貼上了“臨時”的標簽。
    “事情已經完成了一半,從江家的動作來看,沈老爺子估計也沒那麼容易出院。江家在所有與沈氏有關的問題上都是江琳出麵,這個女人果然是個狠角色。”戚夏炎心裏默默盤算著,有意無意地晃動著手中的酒杯。
    “阿七?”
    “傑森?”一個人住在那空蕩蕩的別墅裏除了寂寞外找不到第二種情緒,戚夏炎就索性在離開公司後跑來酒吧坐坐,不想卻遇到了許久不見的傑森。
    “真巧,我正好想去找你。”
    “有事?”戚夏炎把酒杯舉到唇邊,呷了一口。
    “晗易一個人去了澳洲?”傑森也不繞圈子,開門見山地問道。
    “嗯。”戚夏炎點了點頭。
    “又是因為你?”傑森見戚夏炎沒有否認,心裏便有些了然。
    “我知道不管我做什麼都不可能彌補那些……”
    “恐怕你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心吧!”傑森突然打斷了他的話,“晗易到澳洲後跟我通過電話,說了一些事。我問你,從前你是怎麼對沈安樹的?他不同意你就直接用強的,他激怒了你,你什麼粗暴的手段都使得出來,但是對蘇晗易呢?你有沒有想過你對他的舉動到底出於怎樣的內心?”
    戚夏炎明顯一愣,有些茫然地看著他:“你想說什麼?”
    “晗易說他把你逼得嘔血了?”
    “不是他,是我自己……”那原本茫然的目光瞬間蒙上一層黯淡的霧氣,朦朦朧朧看不清他真實的情緒。
    “你就沒想過為什麼嗎?蘇晗易是什麼人,整一個老妖怪,你能忍著不碰他恐怕並不是因為不愛了吧?”傑森盯著戚夏炎漸漸放大的瞳孔,放慢了語速卻抬高了聲調,“他說了讓你傷心的話,你甚至把自己憋到吐血也不去反駁他,難道隻是因為你默認他對你的每一條指責?”
    “傑森……”戚夏炎猝然抬頭,隻是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傑森揮手打住了。
    “我還沒說完。”傑森端起酒杯,潤了潤嗓子,抬眼緊緊逼視著戚夏炎,“你是害怕找不到當初離開蘇晗易的理由吧,害怕自己做了那麼多強迫沈安樹的事卻並不出於純粹的愛?”
    戚夏炎太陽穴突突直跳,心髒也在這一刻無法遏製地抽痛起來。
    “所以你才會和晗易說,你要把欠沈安樹的還完;所以你才會把對蘇晗易的拒絕理解為是不想傷害!”
    像是已經結痂的傷疤又一次被揭開,陳舊的傷口再一次鮮血淋漓的出現在麵前,那種窒息般的暈眩感幾乎奪去了他全部的思考能力,耳邊嗡嗡地回響著那些自己從來不曾想過的話語。傑森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像鋼針一樣,針針刺在心髒最脆弱的地方。戚夏炎幾乎無法支撐自己的身體,他倒在身下鬆軟的沙發裏,抬手本能地擋在眼前,試圖將所有真相都阻隔在世界之外。
    “不是那樣的,不是……”空蕩蕩的嗓音就像強弩之末,竭力維係著脆弱的執念。
    “阿七。”看著戚夏炎因痛苦而扭曲的雙眉,傑森也意識到自己說的話太過露骨,“我看得出你是喜歡過沈安樹的,因為他和你們都不一樣,你會對他好奇甚至愛上他也不奇怪。但你和蘇晗易十幾年的情誼也不是可以隨意被抹殺掉的。”
    果然不論多麼強悍的人都會在愛情麵前丟盔卸甲,看來自己這個知心大哥哥還真是不好當,傑森長長歎了口氣:“沈氏那邊怎麼樣了?”
    聽傑森轉換了話題,戚夏炎才稍稍冷靜了幾分:“沈安樹現在臨時掌握著沈氏的大權,他背後有江家一直支持他。”
    “江家一直都在和晗易暗中較量吧!”
    “他們不是晗易的對手。”
    “你打算怎麼辦?”
    “在江家的真正目的沒有暴露之前,我不會做什麼的。”戚夏炎眼底又漸漸溢滿了那慣有的冷靜和自信,“沈安樹現在想要的江家都會幫他得到,我插進去也不過多此一舉。我隻要保證他是最後的贏家就好。”
    傑森點了點頭,指尖在玻璃杯上輕輕敲著,發出噠噠的脆響:“晗易什麼時候回來?”
    “他沒說……”戚夏炎知道蘇晗易是不想讓自己為難才離開的,也許一個星期,也許一個月,一切都是未知。
    那麼多的未知穿成了生命裏彷徨的思緒,清冽的酒水沿著食道緩緩流下,侵入五髒六腑,融入周身血液,一點點吞噬著緊繃的神經,一點點融化著一直堅持著的固執的感情。
    偌大的房間裏隻有自己一個人,床頭還貼著蘇晗易走前留下的字條。戚夏炎半夢半醒地躺在KINGSIZE的大床上,所有思緒紛至遝來,一遍遍衝擊著模糊的神經。
    直到猛然響起的槍聲讓他霍然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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