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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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圖言罷。
向寒將茶蓋蓋在杯上,放在手側,淡淡一笑:“王侍郎於魯郡守有知遇之恩,想必定會拚死保護。”
南宮圖淡瞥一眼向寒手邊那盞蓋反了蓋子的茶盞,雙眸突然亮起來,倚在椅子裏的身子忽然向前一傾,狡黠地嘿笑道:“我把吏部侍郎王珩的行蹤叫探子透到塔塔汗那裏。我們兩個就在這裏猜猜看,魯道遠到底會怎麼做。”
他說到這兒,意味深長地看著向寒。
“卿雪,你敢不敢與我一試。”
向寒臉上再沒有了笑容,徒然生寒,陰森森地盯向南宮圖。
南宮圖仿若未覺,眸光越發輕佻起來:“曄兮如華,溫乎如瑩。王大人真真極難得的一個妙人兒,本將軍也好生心……,”
他那個‘醉’尚不曾宣出口去。
茶盞便朝他麵門飛來。
南宮圖何等身手,未至眼前,便頗為靈敏地躲了過去。
方才明明是一個完整的茶杯。現下碎成兩半,散落在他方才坐著的位子上,斷開的地方十分平整。
南宮圖掃了掃地上裂成兩半的茶盞,額上青筋突突跳了兩跳,哼了一聲。
向寒莫測地南宮圖臉上轉了幾轉,忽然哈哈一笑:“將軍可摔到那裏了麼,下官方才手滑了,才教杯子“嗖”一下飛了出去,衝撞到了將軍,望將軍萬莫見怪。”向寒帶著一臉驚詫與惶恐,深深作了一個揖。
南宮圖被他的舉動弄得有些征然,猜不透眼前看起來極為誠懇的一張臉裏麵到底藏著什麼表情。
他究竟想幹什麼?
便在兩人各逞心思之時,門突然被人撞開了。
尤峻峰喘著粗氣闖了進來,手後還帶著一個狼狽不堪的小卒,那小卒滿臉泥灰,一見到南宮圖,就跪下去哭喊道:“將軍,韃靼破了鄲州,擒走了魯郡守和王大人。”
南宮圖聽罷,滿臉都是愕然:“什麼時候。”
小卒哭得更厲害了:“昨夜。”
一夜之間,攻下鄲州一座城。
他帶的兵不可能弱到這種地步,便是死撐也不會在一夜之間丟了鄲州。
他頹然跌坐回椅子上,強製自己保持冷靜。
軍中莫不是出了內鬼?
他猛地站了起來。
抬眼一望,向寒已然出了堂屋,不見蹤跡。
暗叫一聲不好,便奪步奔出去。
卻見向寒已然翻身上馬,便伸手做出一個攔截的姿勢大喊道:“卿雪,切不可妄動”。
已是晚了,縷縷輕塵冒滾中,向寒沒了蹤影。
南宮圖不再管他,回了頭,雙目通紅地衝來報信的小卒吼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卒嚇得抖成一團,哆嗦道:“將、將軍,小的哪裏知道呀。”
南宮圖猛地推開他,那小卒冷不防一個趔趄,嚇得麵如死灰。
尤峻峰怕他做出什麼料想不到的事,忙勸道:“將軍,卑職覺得此事甚是蹊蹺。你前腳方離開鄲州,後腳韃靼就公然夜襲鄲州,且還如此神速攻了城,細思極恐呀。”
南宮圖看向尤峻峰,泠泠一笑:“你能想到的,本將軍自然也想到了。”
尤峻峰略略思索了一番:“卑職以為,傳消息的人固然可疑。可跟韃靼裏應外合之人想必應是十分熟悉鄲州地形,且在鄲州有一職半位。不然,韃靼沒有理由這麼快攻下鄲州。”
南宮圖瞅著他那張熠熠生輝的臉:“繼續說。”
尤峻峰又思索了思索,突然揖手道:“卑職有一計,”
南宮圖道:“如何?”
尤峻峰湊到他耳邊,如此那般地一說。
南宮圖繃著的臉漸漸舒展開來。
等他說完了,南宮圖就盯著他一直看。
尤峻峰被他看得不明所以,摸摸臉,甚不好意思垂目道:“將軍,卑職著實生得有礙觀瞻,可這是爹娘給的。將軍就湊合著看吧,看看就習慣了。”
南宮圖嘴角一抽,哼道:“在你眼中,本將軍難道是那種以貌取人的人嗎?你原先在何處任職。”
尤峻峰呆了呆,有些感慨道:“說來慚愧,卑職原先在翰林院供職。”
南宮圖詫道:“那你怎麼跑到這兒當起了武官。”
尤峻峰更感慨了,重重歎口氣道:“卑職昔年曾得罪過一位權貴。”
南宮圖立即道:“誰?”
尤峻峰卻輕描淡寫地一笑:“都是過去的事了,不提也罷。”
南宮圖雖然不太高興他賣關子,但對他卻是另眼相待起來。
“帶上你的人,跟我走。”南宮圖拋下這一句,就急步往外走去。
尤峻峰愣了愣,也緊步跟上。
被韃靼占領的鄲州,一夜之間,滿目瘡痍。
女人財寶被掠盡,男人孩子幾乎被屠戮殆盡,房屋城牆也被大火燒得麵目全非。
此下的城內,皆是韃靼人歡呼的呐喊聲和歌聲。
魯道遠垂頭喪氣地窩在堆滿稻草的牆角裏,一聲不吭。
王珩靠著牆亦是一言不發。
他們被關在這裏兩天了,關在鄲州衙署的地牢裏。
一道被關起來的還有鄲州其它的一些不肯屈服的大小官員。
韃靼人不殺他們,是因為留著他們,日後到了草原。像奴隸一樣服侍韃靼的王親貴族,意在羞辱大煜的皇帝,憑你們多厲害,你們的這些官員還不是窩囊到任我們驅使嘛。
也不知過了多久,牢房上方的一小孔窗戶又暗了下來。
兩日米水不曾沾口,王珩的精神便有些委靡起來。牢中又潮濕悶熱。他的腿疾便犯作起來,一陣接著一陣鑽心的疼,讓他忍不住哼出了聲。
蜷在牆角裏的魯道遠聞得動靜,從膝上抬起了頭,定晴一看王珩臉色煞白,緊咬牙關,唇角帶了一抹細細的血絲,唬了一跳,忙爬到他跟前十分擔憂道:“大人,你怎麼了。”
王珩強忍腿痛,擺擺手,艱聲道:“無妨。”
魯道遠看他忍得滿臉都是汗,不由得愧疚起來:“都是下官連累了大人。”
王珩艱澀地露出一星兒笑安慰他:“不怪你,韃靼趁南宮將軍離開的當兒,夜襲了鄲州,這是誰也預料不到的。”
他話方說完,牢外響起了渾重的腳步聲。
幾個韃靼人走了進來。
為首一個鼻子上穿著銅環的魁梧大漢走到王珩這間牢房裏,對身後跟著的一個韃靼兵卒咕噥了一句什麼,示意他打開牢門。
小兵便掏出一串鑰匙,抽出其中一把打開了牢門。
魯道遠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門一開,兩個兵卒就跟惡神一樣撲進來架住了王珩。
魯道遠則被一腳踹到了一邊去,痛呼道:“大人。”
王珩被架出去後,那個魁梧的韃靼人打量了一眼,目光頗是不屑,然後指著王珩對身後另一個像極漢人的隨從說了幾句話。
那人看了王珩一眼,用十分流利的漢話道:“你就是吏部侍郎王珩麼,太傅王遂的兒子。”
王珩麵無表情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那人見他生得甚是文弱,眼神卻頗是堅定強硬,不由得氣惱起來,一拳揮在王珩的麵門上,王珩隻覺麵上劇痛無比,腦袋裏也如灌了鉛似的沉重不已。”
“魯大人,他到底是不是王珩?你莫不是在唬我們罷。”
那人接連摑了王珩幾個耳刮子後,見王珩一聲不吭,腦袋虛軟地歪在一旁,似是失去了知覺,便轉向牢中看向魯道遠,目光有種被欺騙的凶戾。
魯道遠緩緩地站了起來,麵無表情地瞥了一眼王珩,又環視了一遭和他們一起被關押著的其它官員,無甚感情道:“拿水潑醒了他,我自有計較。”
韃靼頭子半信半疑地照著他的話做了,被水澆醒的王珩被綁在一根木樁著,正對著大牢,牢中那許多和他一起被擄來的官員大半臉上都帶著恐懼,而魯道遠,他此時正站在那位韃靼頭上的身旁,本就古板的麵皮此時更添了幾分陰森詭異,忠臣和叛臣賊子轉眼之間。
“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到底是不是王珩。”韃靼頭子咄咄相逼,不容他喘氣的空隙,牢中的一個不知名的官員人頭已然滾落在地。
“是”王珩費力地瞅了一眼那名枉死的小官員,再不猶豫。
似乎是用盡了氣力,他隻覺眼前一陣陣的發黑。
昏迷之前,他似乎聽到魯道遠不帶感情的對那韃靼頭子倡議:伊邪大人,您既已相信他是王珩,我這便修書王遂,料他不會枉顧愛子性命。”
“這些廢物,伊邪大人覺得該作何處置?”
“統統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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