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二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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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大力家的二丫頭,沒有名字,所有的人都叫她二丫。
二丫在家本來是排行老二,隻不過大她一歲的哥哥,在她出生以後沒多久就夭折了。一年以後,二丫的弟弟出生了。等到弟弟一歲的時候,眼看著別人家同齡的孩子都呀呀學語了,都會搖搖擺擺的走路了,弟弟卻還隻會傻傻的坐在泥地上淌著口水笑。
弟弟是個傻子。
陳大力鬱悶難當,每天看見日見長大活潑可愛的二丫和癡癡傻傻的兒子,胸中一股無名業火就騰騰的燒起來。慢慢的,陳大力把一切的罪責全都推到了二丫的身上,說她是個不吉利的孩子,都是因為她,才導致他的兩個兒子一個夭折一個弱智。慢慢的,陳大力看二丫的眼光就充滿了厭惡和惡毒。
陳大力家很窮,窮的屋無片瓦。
農村人,向來把傳宗接代看的很重。陳大力每每看到癡呆的兒子,一腔血氣方剛就立刻像被紮了個眼的皮球一樣泄了:兒子就是個廢人了,女兒遲早是別人家的人,人生無望,連個養老送終的人都沒有,賺錢還有什麼用!
鬱悶難當的陳大力,生活中從此就剩下兩件事:白天打罵二丫,晚上就在床上瘋狂的折磨他的老婆劉桂花。盡管他夜夜喘著粗氣玩命般的在老婆劉桂花身上賣力折騰,從那之後劉桂花卻再也沒有懷孕。
也許這就是命運。
而這無常的命運當中,最可憐的就是二丫了。
衣不遮體,食不裹腹也就算了,每天還要聽陳大力的呼來嗬去,稍不如意非打即罵。每當這個時候,劉桂花隻能畏畏縮縮的躲在一邊,自覺對陳大力有愧,沒有生出個好兒子來,根本不敢對陳大力的所作所為有什麼非議,隻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的給住在那間四麵漏風的側房裏苦捱時日的二丫送去點吃的穿的。可憐的二丫,就這樣磕磕絆絆的活到了六歲。
農村裏家家不過隻隔著一麵院牆,誰家有個風吹草動,沒幾天就能傳出去十裏八村。陳大力家的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四鄰看不過眼,也不過經常瞞著陳大力把二丫叫到家裏來吃頓飽飯。偏偏二丫不是個駑鈍的人,而是個聰明伶俐的女孩,又不巧長的唇紅齒白,一看就是個美人坯子。全村人都歎美人多薄命,這麼好的一個孩子,怎麼就生在這麼一個人家了!
街坊四鄰裏,最喜歡二丫的,莫過於白二勝的媳婦王小鳳。王小鳳常常瞅準陳大力不在的時候,把二丫叫到家裏來,拿出七歲的兒子白鵬的零食分給二丫吃。時間長了,王小鳳發現二丫對白鵬的課本異常感興趣,閑暇的時候,就抽空教她認字識數。二丫很聰明,居然很快就跟上了白鵬課程的進度。
隻是,從沒有人見二丫掉過一滴眼淚。即使被陳大力拿藤條結結實實的抽在她細嫩的脊背上,她也是咬緊了嘴唇,小臉蛋憋的青紫,倔強的昂著頭,細長的眼睛眯起來,藏起了莫測的眼神。
誰也不知道這個小小的孩子心裏在想什麼。她每天都用那雙清冷的眼睛瞅著眾人,嘴角總帶著那麼一絲嘲弄似的笑容,似乎看透了這個世界,又似乎不想看透這個世界。
可是世人都忽視了小孩子的力量。孩童通常被認為是世界上最弱勢的群體,他們小小的脊梁太脆弱,他們的命脈還掌握在被稱做大人的手中。正因為被忽視,二丫那小小身軀中埋藏的仇恨,才有了蓬勃發展的空間。
偏巧這鬼魅流動的世間,真的有一種生活黑暗中的鬼族,是靠著汲取這仇恨的力量存在的……
蒼涼的月光被夜風卷積而來的層雲遮遮掩掩,像在隱藏什麼不可告人的故事。
刺眼的白光閃過,一陣類似孩童的淒厲的尖叫聲過後,那詭異的兒歌隨著夏初瞬間出手戛然而止。
“哥!你真的要這麼做?”夏落試圖勸阻夏初,“你這樣,不是害了那個無辜的孩子嗎?”
夏初小心翼翼的把手掌抬起來,迎著月光。夏落和小寶都忍不住伸長脖子去看:夏初的手心裏,輕輕托著一件倒扣起來的透明玻璃罩,晶瑩剔透的玻璃罩中央,一個小女孩的影子衣衫襤褸,若隱若現,她那短暫的一生如同電影一樣在玻璃罩中釋放上演,直到最後死亡的刹那,鮮活的生命就瞬間化做一朵花,在透明的玻璃罩中懸浮著的一朵花,一朵黑色的花,黑的純粹,黑的深沉,黑的好象浸透了濃濃的怨恨,在閃閃爍爍的月光中輕輕的戰栗著。
這就是二丫那小小的怨靈。
原來死亡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深深的怨恨,支撐著她不滅的靈魂,在清冷的夜裏遊蕩在這個汙濁的世界上,看著自己的仇人依舊有滋有味的活著,而自己卻無形無質,不能做任何事情。日複一日,恨意越來越深,強烈的恨,最終會招致那些鬼族饑餓的靈魂……
“它現在還隻是個怨靈,暫時還沒有招惹上那些肮髒的鬼族,不會對那孩子造成太大的危害。”夏初手掌一收,把那玻璃罩放進背包中,“沒有辦法,娜渡鬼母的靈體被封存在某個人的身體裏了,必須要有一個引渡體把她引渡出來,這樣鬼族才能重新恢複秩序。而這個引渡體,隻能是怨靈和陰陽童的合體。現在有現成的怨靈和陰陽童,而且秦舞八九不離十就是娜渡鬼母的寄主,放著這絕好的機會,我為什麼不能試一試!”
“誰是陰陽童?”小寶好奇的插嘴。
夏初剛要答話,遠處一束手電筒光一晃而過,伴隨著一聲低低的喊叫:“夏落,小寶,夏初,你們在哪?”
是於雷和秦舞的聲音。
“我們在這。”夏初忙收拾好背包,同著夏落和小寶從藏身的小土包後麵走出來。
“可找到你們了。”看見他們,秦舞很明顯鬆了一口氣,“可找到你們了!都淩晨兩點了,你們在這幹什麼呀!”
“沒什麼,回去睡覺了。”夏初拍拍身上的灰塵,狡黠的衝秦舞眨眨眼睛,竟自走了,小寶緊隨其後。夏落也伸伸懶腰:“好困哪,回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