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武回來，我隻覺腰腿極酸痛，雅馨放好了水讓我去沐浴，小心翼翼道，“娘娘……今日納蘭大小姐進宮了。聽聞她為皇後娘娘繡了九尺牡丹圖，皇後娘娘極為讚賞，於是就傳她進宮，還喚七殿下一起……”
    我微微一頓。隨即笑了笑。皇後真急呢……怕是又想讓他再娶吧……
    雅馨見我不說話，急了，“娘娘，他們酉時一刻便去了……娘娘不擔心嗎？”
    “不好嗎？又多了一個人。”我笑著嘲諷道：“還都是自家姐妹，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真是好笑，幹脆把納蘭家的小姐全娶了，那才是段佳話呢。
    雅馨呆住，我起身，越過她，隻一件輕薄浴衣。深深吸口氣，我要相信他……
    出去便見門口立著個小小的身影。一襲青衣淡雅，雖然不適合他，卻依然極其好看。發未束，墨發披散開來，漂亮的臉蛋上帶著微微的不安。
    “這不是十殿下嗎？怎的，來找七殿下？不巧，他在皇後那兒，你現在去應該碰得見……”
    “我知道。”慕容影冰悶悶開口，粉嫩的小臉上帶著明顯的不開心。
    “怎麼了？”我笑得肆意，“又被欺負了？被誰喂辣椒了，還是被人親了？告訴姐姐是誰，嗯？”
    “我才沒有！”小小的薄唇嘟了起來，他一跺腳，“我是看你可憐才來看你的！”
    可憐？
    我怔愣間，他便生硬道：“七哥要娶別人了，你難道不可憐嗎？”
    我看他漂亮眸子清澈坦然，說得理所當然的樣子，仿佛三妻四妾再正常不過一般。是啊……這個時代，規則便是如此，女子廉價，所謂一生一世一雙人，不過笑話罷了。他長大以後，定也會成為這樣的人吧。
    他見我靜靜看他，惱怒道，“你便不心急？萬一七哥娶了她就不喜歡你了，你該怎麼辦？”
    我淡淡，“女子的命就是這樣。我心急有何用？聽聞陛下讓十殿下去禦前殿呢，這些事，還請十殿下莫管了。”
    慕容影冰怔了怔，道，“你……”
    我頓了頓，“對了，轉告七殿下，我這幾日身體不適，還請他在別處休息。”
    別處歇息，說得諷刺至極。
    慕容影冰亦聽出是何意思，小臉微微蒼白，水汪汪的漂亮眼睛一眨不眨看著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明白。”我打斷，“雅馨，送十殿下回宮。”
    慕容影冰咬了咬小巧的薄唇，“七哥是喜歡你的，我看的出來，就算他娶了別人，也不會冷落你的……”
    說著在我聽起來極其尖銳的話，還這樣認真，我苦笑出聲，轉身，換上燦爛的笑容，“不。十殿下你錯了。他沒有碰我。”
    伸手。女子雪白玉臂上，鮮紅色的朱砂極其明豔動人。
    慕容影冰呆住，一張小臉煞白煞白，艱難出聲，“你……”
    “你覺得他娶我，既不是十裏紅妝，便是連儀式也未曾有，而且他從未碰我。你現在還覺得，他喜歡我？”
    “不……不是……”慕容影冰想說什麼，我卻不想聽了，轉身回屋。
    ——夜晚，月色撩人。我來到皇府後頭，便見冷傾一身黑袍，坐在屋頂上，身邊放著一把包裹極嚴實的劍。月光溫柔卻又清冷，照映在他身上，平日冰冷的容顏都柔和了，輕抿唇，晚風清涼微拂，涼意四處蔓延，他的墨發輕揚，那般美景，令我差些忘了呼吸。
    “來了？”冷傾微微低頭，見我，輕緩，“今夜，還教麼。”
    他大概也聽說了吧。我疲倦，“有些不適應，明日再來。今晚，便先賞賞月吧。”
    他微微一怔，我將手舉起，笑容清淺，“看什麼拉我上去啊。”
    坐在他身邊，我微微閉著眼，感受風從我的每一寸身體略過，沒有停留，就像……
    風……
    楓……
    “我所知道的殿下，不是好色之人。”冷傾正視前麵，卻突然開口說道，“他不是那樣的人。你無需擔心。”
    “冷傾……你相信嗎？千年之後，沒有這樣的製度，沒有皇朝，沒有人是分高低貴賤的，人人平等……沒有壓迫沒有剝削，沒有三妻四妾，隻有一人……”我抬頭注視月亮，輕輕道。
    “千年以後？”冷傾輕蹙眉，“就算那時沒有，如今依然如此。皇帝是萬人之上的，無人否認。”
    我啞然失笑。“說的也是呢……”慢慢，慢慢，冷傾偏過頭來，靜默看我。
    “你很介意？”
    “什麼？”我愣了愣，他閉了閉眸，“介意男子三妻四妾。”
    “是呢……因為我從小便被教育，一生隻能一個人……”我淡漠，他靜默良久，道，“殿下同我說，若能，最好不動情。”
    是嗎……那他，到底是沒有動情吧……也好，起碼，所謂祭天盤的預言，便不會實現了。
    挺好的。
    “不過……”冷傾輕輕慢慢，“我亦不會動情。我娘便是因為動情，才會和爹……”他說到一半，便默了。我明白，笑了下，“這是不能自己控製的，否則……”
    “我也不要愛上他。”
    冷傾微微詫異看我，我視若無睹，“好了，我要就寢了。你也早點睡。拉我下去吧。”
    回到地麵。我嫣然輕笑，“晚安，冷傾。”
    冷傾微微一怔。
    女子背影遠去，竟帶走了什麼。
    心口微微一疼。
    

    作者閑話：

    🌚淪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