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倒在地上，捂著血流如注的翅膀，冷眼看著周圍的人，一色的白，帶著不可侵犯般的神聖。那個偷襲的人，此刻正站在蒼術真人身旁，慈眉善目的模樣看起來諷刺非常。阿九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冷笑更深。這樣的暗算本來從前的他是可以逃脫的，隻是……不知道此人是什麼背景，竟然知道自己的體內的禁製所在。他本是一心救人，就算是驚動了整個青雲的人，他也並不在意。隻是那人並不肯跟自己走，那麼他就算將命丟在這裏，也不過是為青雲多添一分功績。
    巨大的羽翅收回，他的黑衣被劃破一條大口子，整個後背鮮血淋漓，將黑衣染得更深了一層。他低低地咳嗽了一聲，口中湧出的鮮血被他咽下，滿口甜腥。一旁的掌教真人撫了撫胡子，一揮手：“帶走。”
    蒼術真人眼中閃過一絲猶豫，朝著掌教真人道：“師兄……”卻是欲言又止。
    掌教真人像是知道他要是說什麼，擺了擺手：“罷了，既是抓到了王家鎮慘案的真正凶手，那便放了長歌吧。”
    蒼術真人微微垂首，應道：“是。”一旁的長曄眼中閃過一絲不甘，卻又轉瞬即逝。而長陵則是鬆了一口氣，雖然知道這本事不小的妖魔既然來找長歌，那麼肯定與長歌脫不了幹係，但是隻要掌教真人發了話放過長歌，那麼長歌肯定就沒事了。至於那個妖魔……妖魔本就是死不足惜的，臨死之前還能救了小師弟長歌，也算是功德一件。
    好像一場鬧劇終究收場，所有人都各有所得，各自心懷鬼胎。隻是此事到這個時候並沒有結束，若是長陵能夠知道最終的結局，那麼他一定會明白此刻他還高興得太早。
    青銘殿中，長歌久久坐在那裏，手中握了一隻茶杯，杯中的茶水早就涼了，卻又染上了他手的溫度，而他一直沒有動。他知道那時候在大殿之中掌教真人對自己動了殺意，而師父並沒有救下自己的意圖，其他師兄弟之中，最為親密的不過是大師兄與長陵師兄，那時也說不上話，可是就是這樣板上釘釘的事情，便就因為掌教真人的一句話，自己就能活生生的坐在這裏，他忽然覺得這樣的正義並不是他心中原本的正義，更何況他不是那王家鎮慘案的凶手，阿九便更不是，阿九他……
    想到這裏的時候，他忽然頓住了，而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阿九”兩個字就像是所有事情的節點，明明想到順暢的事情，一觸及這兩個字就再也想不下去。
    “吱呀”一聲門開了，走進來的人一身粗麻布衣裙，青絲簡單地挽起，連一根簪子都沒有插，隻簪了一朵白花，卻更襯得那麵目盈盈動人，楚楚可憐，竟是那王家鎮中唯一的生還者，王鈴兒。
    “長歌少俠，是我對不住你。”她剛一進門，就“撲通”一聲跪在長歌麵前，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長歌少俠，但是我是迫不得已啊……”
    長歌並不看她，隻是反複看著手中的杯子，杯子裏的水。迫不得已？什麼樣的迫不得已，讓她罔顧一鎮上下幾百人的死，去遷怒誣陷一個無辜的人？到底凶手做了什麼才會讓她放棄良知，做出這樣恩將仇報的事情？他已經不想去聽，也不想去想。隻是此刻也不能將她趕了出去，因為他知道，所有人都在等，都在等他的態度。若是他沒有原諒眼前這個人，那麼，掌教真人便會覺得他心中有結，他的性命同樣無法保證。
    “長歌少俠……”王鈴兒提袖擦了擦麵上的淚珠，卻是越擦越多，麵色越發蒼白，也更顯得可憐了幾分，“都是他們逼我的……是他們逼我這麼說的……若是我不說……若是我不說……他們就要殺了我……”
    他們？長歌略微皺眉，難道不是來指證阿九的？若不是，那麼她口中的他們又是誰？為什麼偏要陷害他一個與世無爭的人？他一直想不到的是，自己若是死了，背後的人能得到什麼樣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