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後山，無名湖畔，鈴鐺草這樣盎然的生命好像絲毫沒有憂慮地生長，在微微的星光裏輕輕搖晃，晃出一個清澈的世界。
    “長歌，你一定要去明日裏的比試嗎？”
    長歌睜開眼睛，此刻他還未緩過神來，目光中有著些微的困惑。這也是阿九第一次這樣叫他的名字，雖然自認識以來他便知曉自己的姓名。
    “你明知道明日的比試自己根本不可能贏，那麼為什麼……”阿九頓住了，盤坐在長歌身側，那雙墨色的眸子惹了星光般的亮，幽冷得令人心驚。
    “可是我不想要躲下去了。”長歌微微撇開頭，扯住了一根鈴鐺草，聲音很輕也很堅定，“阿九，我若是什麼都不做的話，真的要這麼渾渾噩噩地過下去嗎？這樣活著，平庸地活著，是我想要的嗎？如果什麼都不能擁有，活著又有什麼用處呢？”
    “隻有活著……活著才能夠擁有啊。”阿九歎息的聲音微不可聞，“你也許不明白，但是有一天你終究會明白。”
    長歌抬眸，那眸子太明亮，一下子蓋過了所有的光芒：“若是如此，那就等到明白那日再放手吧。”
    “既是如此，我又能再說什麼呢？”阿九卻也微微笑了，可是那笑容怎麼看都帶著些微的苦意，“你伸出手來，我有東西要給你。”
    長歌有些疑惑，卻還是乖乖伸出左手，那手上還有未幹的鈴鐺草的漿液，染透了他繁亂的掌紋。
    阿九打了個響指，指尖便簇起一團火焰，火焰跳動之間，他的眉眼被映襯得愈發威嚴而不可逼視。長歌眼見著便愣了神，直到那火焰落在他左手掌上，他才驚呼了一聲。
    “別動。”阿九扯住了他意欲縮回去的左手，堅定地不容反抗地，一直到那火焰漸漸在他掌中熄滅，細細算來卻也不過一時半刻的時間，可在長歌眼中卻漫長得仿若半輩子。
    “但願能救得你性命，也償了你救我這條命。”阿九的聲音輕且冷，像是一觸即融的冰層。他放開長歌的手，站起身來：“起風了，今日裏回青銘殿吧。”
    長歌低下頭，就著那星光，瞧見手掌心多了一塊黑色的印記，像是一支翎羽。他握緊拳頭，站起身，追著阿九的身影而去，唯有身後那片鬱鬱蔥蔥的鈴鐺草，依舊在晚風裏微微搖晃，撞擊出清澈的聲響。
    第二日，青菱殿。
    一大早的時候青菱殿中就變得無比熱鬧，熙熙攘攘的人群都擠在那青菱殿中，原本不算狹窄的大殿也顯得擁擠不堪。
    可是所有人都很安靜，站在兩旁的人都身著素白的長衫，衣擺處繡著雲紋。而大殿正中的十個人身上也穿著長衫，隻是那長衫上隻係著一條同色腰帶。
    大殿之上留著兩個座位，而下首的第一個位置上坐著的便是掌教真人的大弟子長淵。忽而有人叩門而入，卻是三弟子長曄，帶著幾名弟子上前單膝跪地：“稟大師兄，練武場已清理完畢。”
    “很好。”長淵微微抬手，“那麼，便請諸位與長淵一道去那練武場一觀吧。”
    兩旁的弟子都行禮道：“是。”唯有中間十個人中的一人，麵帶笑意地看著長淵。
    “不知這位師弟有何見教？”長淵並非毫無知覺，站起身行至那人麵前。隻見那人發束以冠，可麵容卻顯得年歲極小，眼睛圓若貓，頰上有兩個淺淺的酒窩。
    那人先是行禮，而後道：“師弟聽說將有青雲的師兄與我們新弟子比武，不知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