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噩夢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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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村子的時候,所有人的臉色都很難看,那種陰沉並不是單純的生理上的疲憊引起的。我們在中途經過九龍潭的時候已經擦掉了身上明顯的血跡,也換上了幹淨的衣服。從九龍洞景區出來的時候我才發現已經是深夜,落後的鄉村沒什麼消遣的,到了這個點,夜色裏有的也就是寥寥落落的狗吠聲。
    我們找了一家還亮著燈的招待所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離開了那裏。一路沉默無話。
    我覺得我的腦子從來沒有這麼混亂過,在那村子裏最後的場景就像在我腦子裏紮了根,閉上眼就會開始回放。我不是不知道悶油瓶的身手,但當他一聲不吭動手割開那個領頭的喉嚨的時候,我不知道自己心裏是怎麼想的。
    小花他們的表現其實很平常,隻是大概感覺到了我狀態不對,所以才沉默,而悶油瓶,一直話都不多,如果沒人去撬,那張嘴這輩子估計除了吃飯,也不會有其他用途了。小花盤口上有事要先走,黑眼鏡不用說是跟著他一路。所以他們跟我們在半路分道,走之前,小花把我叫到一邊,盯著我看了半天,對我說:“吳邪,這麼多年,你也該長進了,有的事,你難道還沒習慣?張小哥沒做錯什麼。”我苦笑,心想我的心思就表現得這麼明顯?我朝他點了點頭:“我知道。”小花也沒再說什麼。
    我知道我們這路,要走下去,粽子和活人都是一樣,一旦成了阻礙,要嘛吸納,要嘛鏟除,尤其對悶油瓶而言,必要時刻,下殺手完全是稀鬆平常。我也不是在指責他,我手上也不是沒人命,隻是有的事,該怎麼說,說的矯情一點,有點像是“錯的時間,錯的人”這種組合。
    到杭州之前我已經讓王盟安排好了胖子的住宿問題,胖子一下車,就拍著我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天真,老夫老妻,床頭吵架床尾和,你們這家事,胖爺我這清官也不好摻合,不過我要說一句,小哥做的事,我們都幹過。”說完他就自己打了一輛車,說是要先回旅館好好睡一覺再來找我。
    接下去的路上就剩下我和悶油瓶兩個人,我不說話,他也不開口,倒也算安然無事。隻是這種安然,反而讓我覺得怪異,我知道自己介意的不是“悶油瓶殺了人”這件事,隻是如果不是這事,那這種如鯁在喉的感覺到底是為什麼?我也想不通。
    快到鋪子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一下,一看是條短信,是王盟發來的,隻有兩個字:“二爺。”我心想,來的還真是時候,既然已經等了,就讓他等著吧。這麼想,於是就領著悶油瓶好好參觀了一次西湖的景區,心裏一邊打算到時候怎麼對付家裏那隻成精的狐狸。
    西湖其實沒有很多人想象的那麼大,但也不小,我們走走停停也消耗了兩個多小時,老實說,在西湖邊住了這麼久,我今天才真的體會到所謂的自然的力量,之前纏著心裏的陰霾都散了不少。這時候我就覺得該感謝悶油瓶的個性,其實我自己很清楚我自己的脾氣,跟牛一樣,有的事情,別人怎麼說都沒用,隻能讓我自己想,想通了就行了,要是誰逼著,指不定我會鑽到哪個死胡同了去。
    “小哥,我們回家吧。”最後呼吸了一口西湖邊的新鮮空氣,我對一直沉默站在我身後的悶油瓶說了一句,率先朝鋪子的方向走去。走了幾步不對勁,轉過去就發現悶油瓶還站在原地,表情怪異地看著我。“怎麼?”我問。他這才搖了搖頭:“走吧,回家。”
    回到鋪子的時候,看到二叔和三叔坐在靠牆的八仙桌邊喝著茶下棋,再看看王盟那如獲大赦的表情,我覺得心裏又更舒暢了幾分,在門口整了整臉上的表情,驚訝的說:“二叔,三叔,你們怎麼來了?”二叔沒理我,手一起一落:“將軍。”這才抬起頭來看我。三叔的表情一下子凝固在了臉上。
    三叔的表情讓我一下子想到很久以前不知道看過多少次的這兩個人的“交鋒”。象棋是很講求謀略布局的,而且一個人下棋的方法很能體現出這個人的思維方式和性格。三叔的手法就跟他平時的為人作風一樣,盛氣淩人,而二叔,看似溫吞無害,事實上,他那是在逗著你玩,一膩,就一招致人死地。所以說,要說三叔是老狐狸,那二叔,隻能說是狐狸精。
    二叔還是沒說話,隻是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邊的悶油瓶,才開口道:“回來啦,沒什麼事,就是來看看你們。”說著站起身,整了整衣服,對一邊還在盯棋局的三叔說了句:“老三,走了。”就拍了拍我的肩膀,出去了。
    二叔出去了,三叔這才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我麵前道:“我說大侄子,你就不能消停會兒?”我知道他們肯定得知了我們的行動,也就不打掩飾,對三叔笑了笑道:“二叔在等你。”門外適時響起二叔的聲音,三叔一下子變得有點氣急敗壞,再沒說什麼,這兩個人真的就這麼離開了。我問了王盟他們有沒有說什麼,王盟告訴我,這兩位爺一來就坐在那兒喝茶下棋,什麼都沒說,我覺得肯定不會是特地來確定我還活著這麼簡單,隻是一時間也猜不到是什麼事。
    我也不急,有一就有二,這事肯定是必須要讓我知道的,今天不說,明天也會說,明天不說也還有後天,他們既然主動找上門,那就還會找我,我隻要等著就行。
    我把王盟打發回去,給他放了幾天假,把店一關,打算好好休息。差不多兩個晚上沒有睡,我一躺下就睡著了,隻是這一覺睡得一點都不安穩,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聽到什麼聲音,還有一些模糊不清的畫麵,我努力想去看清楚、聽清楚,卻發現自己動不了,我知道自己這是被鬼壓床了。心裏雖然清楚,但還是不自覺的想掙紮,越掙紮就越不舒服。
    一陣敲門聲把我從噩夢中驚醒過來,我睜開眼,房間已經完全的黑暗,臉上感覺濕漉漉一片,伸手抹了一把,我才發現自己居然出了一身的冷汗。門外沒反應,我剛以為剛才的敲門聲是做夢,它就又響了起來。
    也不用問,這屋子裏隻有兩個活物。我開了燈起來把門打開,悶油瓶站在門口,看到我的時候微微皺了皺眉。“這天熱的真快。”我朝他笑笑,退開把門口的位置讓出來示意他進來。悶油瓶也沒再問。我關上門轉過身的時候,恰好看到了悶油瓶的側臉,一瞬間,噩夢裏模糊的場景都清晰了起來。
    “吳邪,你是不是有話想問我?”悶油瓶轉過來,對著我問。我愣了一下,覺得有點想笑,可是夢裏的場景讓我還有點換不過來,一時間實在笑不出來,就扯了扯嘴角問:“來找我的不是你嗎?難道不是你有事想告訴我?”他搖頭,對上我的眼睛道:“我知道你有心事,是關於我,但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我有點傻了,這是悶油瓶嗎?該不會又是誰假扮的?
    我還在發愣,悶油瓶突然伸手一把拉過我,一甩手把我摔倒在地,在我摔懵的當兒單膝壓住我上身,冰冷的金屬抵上了我的頸動脈,這時候我的視線才算恢複過來,但眼前的情況讓我全身的血液都被凍住了一般,無法動彈。“你還知道什麼?”悶油瓶低頭看著我,臉上寫滿殺意。我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出不了聲。悶油瓶臉上的表情變了一變,手往下猛地一壓。。。。。。
    從床上猛地坐了起來,那股金屬的質感還殘留在皮膚上,我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脖子,忍不住暗罵自己——媽的,做的這是什麼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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