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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鋪子的時候悶油瓶已經回來了。人的習慣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就像我已經習慣了想要掩飾一些東西的時候就可以做到不著痕跡。可是悶油瓶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什麼,眼神犀利得像能把我看穿。
平心而論,我不希望讓悶油瓶再參與進來,但是我知道,這是不現實的,事情遲早會被他知道。在這個圈裏麵,信任是一種彌足珍貴的東西,雖然他還對我隱瞞了很多事情,但那些事情從本質上來說,都是事關悶油瓶自身的,他沒有義務一一想我報告。而眼下這種情況,對方的矛頭指向的就是悶油瓶,要是把他蒙在穀裏,可能會生出不必要的猜忌,我不希望悶油瓶對我產生多餘的懷疑。
我把事情告訴了悶油瓶,他隻是點了點頭,什麼都沒說,轉身就又出了門。等到第二天晚上還沒看到他人影,我才猛地意識到——悶油瓶打算單幹。
我把煙按滅在煙灰缸裏,抑製著想要歎氣的衝動——看來時隔十年,一切又要開始了。
悶油瓶走得毫無預警,雖然從某種角度說,算是我預料之中的事情,但是心裏知道和真正碰上總是不一樣的。好在我也不是十年前的毛頭小子,不至於慌得找不著邊。
二叔那邊是最靠得住的,卻是我最後一個選擇。二叔的心思我不敢猜,也猜不透,我不知道如果把實情告訴他之後會是什麼樣的一種結果,但也不能瞞他,這麼多年下來我算是看清楚了,之前都以為三叔的心機重,可他那點小心思到了二叔麵前就跟小孩子玩兒一樣。也對,不然當年二叔怎麼就能不動聲色地把三叔繞進他自己挖下的坑裏了。
我簡單跟王萌交待了一下,想了想還是聯係了胖子。把事情大致說了一下,胖子一聽立刻炸了,對著電話吼:“TMD,小哥太不夠意思了,都過了這麼多年還是這副悶騷樣。”我一聽,忍不住就想誇一下胖子的精辟用詞,笑著道:“這個先放一邊,兄弟有事要你幫忙。”胖子樂了,“您不是吳三爺麼,在自己的地界上讓我幫忙?”胖子講話一向不著調,我也不跟他扯皮,直接說:“我也不指望你遠水救近火,我這邊手下的人大部分都已經劃歸到二叔手下了,要用的話肯定要驚動他,真正信得過的沒幾個,我估摸著小哥會先去找黃千萬,我帶人去截,你那邊備好人,要是地上截不到,咱們下地截,總歸不能讓他一個人去。”
“天真。”胖子突然叫了一句,我應了一聲,他道:“你果然變了。”我笑了笑,不置可否。人,總歸是要變的,至於變好變壞,那都是事在人為。
我知道胖子早就明白,隻是不願意承認。吳邪當了那麼多年的吳三爺,早就不是當初的吳天真,當年的吳邪沒那麼多顧慮,橫豎都是一個人,想到什麼做什麼,真出了什麼事,也隻是對不起家裏二老。可是人在高位,要考慮的東西自然就變得多了,手下的人全都在看你的臉色,等你的指示,就算不用對自己負責,你也得對其他人負責,這不是遊戲,結束了還能重來,你握在手裏的那都是人命。學會猜測,猜疑,懷疑,幾乎都是本能的事情,久而久之,習慣著習慣著,就成了自然。
麵具帶得久了,有的東西是會深入骨髓的。一旦學會懷疑,就很難再去無條件的相信。所以對我來說,悶油瓶也好,胖子也好,還有小花,都是少之又少的例外,共同經曆過生死的人之間,會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牽絆。
悶油瓶是個獨行專業戶,他做事情從來都沒有想要跟誰說明,我本來以為我已經習慣了這種情況,但是事實上心裏還是不舒服。不過就算要意氣用事,也是把他找回來之後的事情。
我叫了幾個以前跟在我身邊的人,往黃千萬的住處去。我其實是做了撲空的準備來的,可是不想一進大廳就和那個我以為不應該出現的人打了個照片。黃千萬喝著茶,抬頭看了我一眼笑道:“三爺親自上門,有什麼事嗎?”看他臉上一點意外的表情都沒有,看是早就猜到我會上門的。我心裏有火,可眼下不能發。隻能暗自吸了幾口氣,扯出笑道:“黃爺,吳邪還是晚輩,之前的事如果有冒犯還請見諒,這不,我在家裏想著心裏過意不去,特地上門來跟您請罪的。”黃千萬喝茶的動作頓了一下,突然沉默下去,上下打量著我,臉上的表情有點奇怪,這種老狐狸的心思不能猜,我隻能維持麵上的表情,任由他看著。
頓了一陣,黃千萬歎了口氣,起身拍了拍手,屏風後走出一個人,站到他邊上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句“黃爺”。黃千萬從那人端著的托盤上拿起一張紙,遞給我。我接過來看了一眼,立刻看出來,這是一個陵墓的平麵圖,看規模,至少是王侯的墓。
“這是那個小哥這次要去的墓,這張圖本來是幫他準備的,結果人家看都不屑看一眼。”我點了點頭,心想,看來這次的事果然和小哥有關,這些地下建築估計他摸著比自己家還要熟,當然不屑你這種簡陋的平麵圖。“哦,還有一件事。”黃千萬說:“張小哥是單槍匹馬去的,黃某這邊的人本來準備下去支援的,現在剛好,就勞煩一下三爺,幫我帶上幾個小毛頭,緊要關頭說不定能幫上點忙。”這話說得好聽,既能在表麵上賣我人情給我支援,又能監視我。可伸手不打笑臉人,黃千萬這一臉誠懇萬分的笑,我要是拒絕了,反倒就成了不識好歹了。
我簡單收拾了一下,交代了一些東西之後,一個人輕裝乘飛機從杭州飛到昆明國際機場,出了機場我就看到黃千萬安排的車——是一輛普通的國產七座。這樣的車可以說是普通到隨處可見的程度,在一定程度上給我們省了麻煩。看來這個黃金千萬雖然名字取得沒品,但必要的江湖頭腦還是有的。從車上下來一個人給我打開門,車裏所有人都跟我點頭示意,看起來就像是幾個朋友組團的自駕遊。我坐進去最後那排的位置,幫我開門的人那個人叫馬義,他在我邊上坐下來,給我簡單地介紹了一下。七座車上算上我總共六個人。馬義告訴我,開車的那個叫陳亮,副駕駛叫馮祺,兩個人是一個部隊退伍的軍人,關係鐵得很。另外坐在中間那排靠左手邊的叫君少賢,右手邊那個叫君少衛,兩人是姐弟。
“女的?”我皺眉低聲問了句。不是我對女人有偏見,實在是以前的經驗告訴我,女人這種生物,不管是不是紅顏,都是禍水。這君少賢雖然剪著利落的短發,衣著打扮也是極其中性,但是這也無法改變她真正的性別。馬義還沒來得及開口回答我,君少賢已經耳尖地聽到我說的那兩個字,轉過頭看了我一眼道:“我以為三爺您這樣的人不會跟那些人一樣,沒想到也不過是個看不起女人的普通人而已。”
被這話嗆得我愣了一下,所以說女人就是難懂,我還什麼都沒說呢,就急著對我表現敵意了。邊上的君少衛拉了拉她的衣服,對我抱歉地笑:“不好意思,我姐就這脾氣,三爺您別見怪。”人家給了台階我也就順著下,對他擺擺手:“是我不對,我沒表達清楚,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看到令姐讓我想到一些事情。”阿寧的死過了這麼久都還停留在我的腦海裏。女人本身屬陰,是地下那些東西的首要攻擊對象,從這上麵來說,女人真的不適合幹這行。更何況這兩姐弟長得白白淨淨,怎麼看都不像是幹體力活的人。
不過這些都是別人家的閑事,我也懶得去管。七座裏坐了六個人,相對空間還是有餘韻的,我因為前一天晚上一直在想第三隻鬼璽的事情,幾乎沒怎麼睡,加上今天一天的行程,現在一坐上車就開始犯困,果然人老了,體力就是跟不上這些年輕人了。離到終點大概還要五六個小時的路程,我幹脆靠著靠墊開始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