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世言癡女太瘋癲 第四十七回 情托終斷任爾南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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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國“雙虎”之一的蘭大將軍被貶謫,可憐其雄心壯誌卻偏偏被迫居於邊陲小城,而昊國境內的亂黨也是越發猖狂,麵對越來越迅猛的剿殺,反如那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朝堂上,民眾中,無不期許“雙虎”合璧,可蘭將軍被貶,軍權被收,於是對三皇子司空文濤的期望就更大了,二皇子司空文熙威信本就不如三皇子,太子之位岌岌可危。蘭將軍一行人在去貶居地的路上遭遇亂黨,全部被戕害,隻有大公子一人逃過了一劫,可是卻無所蹤跡,有人說大公子跳崖了,有人說大公子被抓了,有人說大公子被人救了,眾說紛紜,莫衷一是。於是,太子司空文熙向昊皇主動請纓,平叛反賊,殲滅匪徒。
“他要去就去好了,幹嘛還要將我帶上,莫不是還想讓我死到那,好讓我們一家團聚,”我故意對著鴛兒大聲說著,實際上就是想讓車外騎著馬的那個人聽到。
“小姐,你小聲著說,別叫太子聽見了,你給我抱怨抱怨就好,現在可不比從前——”鴛兒小聲說著想要來捂住我的嘴巴。
“你把手放開,我就是想要讓他聽見,怎麼敢做就不敢當嗎?是啊,比不了從前了!”我嘴裏還在說著,車卻停了下來,鴛兒便自覺地下了車去。
不多時,穿著白色狐裘的啄木鳥上了車,坐在了我的身邊,對我說道,“蘭兒,我知道你難受,看著你難受,我也會難受,若是這樣便能讓你不難過,我便承了去,絕不會有半點的怨言。”
“哼,不要說得你有多高尚,這天下之人,誰人不知我——蘭槿軒,將你給拖累了,我怎麼敢讓你承我這氣,我這命雖不比你貴重,可是,我還想要呢!”
“蘭兒,我不知嶽父大人和嶽母大人的事會讓你變得此般,若是我知道了,便是拚盡了全力也不會讓你知道的。”說著,啄木鳥將我的手握住。
我一把將手抽回,冷笑著說:“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還不是你說了算,我又如何能做得了主。”
“蘭兒——”啄木鳥說著還想用手來拉我。
我索性將頭偏向一邊不再理他,他無趣地下了車,鴛兒坐在車上後,高興地將手攤給我看,對著我說,“小姐,看雪!你說要下雪了果真就下雪了,還是大雪呢!”
看著鴛兒的手裏什麼都沒有,隻有水漬,便將馬車的簾子卷起往外麵看,卻看到了站在江邊凝思的啄木鳥,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了他的頭發上,似乎將他的頭發都染成了白色,白色的狐裘將他包裹著,像是雪天裏孤獨的雪人。他的眼睛從雪花轉到我身上時,我趕忙將簾子放下,手裏緊緊的握著那把小刀,那把我特製的小刀,又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腰,還好,裏麵的東西還沒有破。
車子重新開始行駛了,不記得過了幾個夜晚,不記得看了幾場雪花,隻是這時間一直走著,我的心也漸漸的平靜了下來,沒有再和啄木鳥說過一句話,哪怕一個眼神的交彙也沒有,我隻是等著,看著。
“到了,”啄木鳥的聲音從外麵傳進來。
鴛兒在前麵下車後,我也跟在鴛兒的後麵,啄木鳥在外麵等著我,向著我伸出手來,幾片雪花恰好落在了他的手裏。我沒有看他,隻是對著鴛兒說著,“鴛兒,你過來。”
鴛兒懂得了什麼,沒有說一字便走了過來,我扶著鴛兒的手下了車,走著,腳下的雪便發出吱吱的響聲,仿佛將這一片靜默的雪地都給喚醒了,可這眼睛還是不受控製的瞟向了啄木鳥,他的手握成了拳狀,我暗想,難道還想打我幾拳不成,卻見他指縫間有水滴出,這拳頭也會流淚嗎?
啄木鳥一個人向驛站裏走著,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我和鴛兒也跟著他走著。
可是明明很短的一段距離,啄木鳥卻故意走得很慢,而且走走停停,像是在等我一般,但我也跟著他走走停停,可這雪卻沒有和著我們的步伐,一直紛紛揚揚的下著,落在我們的身上,落在我們的心尖,看著他“白發蒼蒼”的樣子,再看看我的肩頭也堆起了雪花,我突然就想起了曾經看過的一句很矯情的話。
下雪的話,若不打傘,是不是就可以一起走到白頭。
現在想來倒是一場奢望了。
走到白頭,我想著,心裏卻打了一個冷顫,可這一場風花雪月,我們還真是一起過齊了,如今看來倒像是一場盛大的笑話了,也不知這醜角到底是他,還是我,還是,我們兩個都是醜角。
終於走進驛站後,啄木鳥便走到了我的身邊,小心的替我將身上的雪打掉,用手將我的手緊緊的牽著,我拔了幾次都拔不出,就隻好仍他牽著我往一個地方走去,一個我始終都不願去的地方,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那裏停放的是爹和娘。
屋裏麵有幾個人,其中一個人拿著一支毛筆,正聚精會神的看著麵前睡著的人,經過旁邊的人提醒才看到了啄木鳥,他將毛筆交予旁邊的人,走出來對啄木鳥行了一個禮,便說道,“太子,屬下剛剛細細的看過,這蘭將軍和蘭夫人與其他人的死法截然不同,屬下看這蘭將軍和蘭夫人倒像是自殺,不像是被人謀殺的……”
我雖然聽著那人的話,卻一直向裏麵走著,那兩個人還在睡著,看到他們安詳的麵容後,我的腿一下就軟了,跪在地上扶著床,向著娘的臉摸去,“這一定不會是娘,爹和娘一定是使用了易容術的,他們才不會有事!”
可,我的手抓得太過用力,娘的臉被我抓出了一道傷痕,我趕緊爬過去,對著娘的臉嗬氣,“娘,痛不痛啊!”
看娘沒有說話,我就使勁兒對著娘磕頭,“娘,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啄木鳥將我抱住,“嶽母大人,她,已經死了。”
“不對,你說謊!”不再理啄木鳥,我繼續磕著頭,可再次磕到地上時額頭卻沒有傳來疼痛的感覺,睜開眼睛才發現是啄木鳥的手在下麵。
“死了,都死了,”啄木鳥看我停了下來對我說道。
“都是你,都是你的錯!”說著,我一個耳光扇向啄木鳥,啄木鳥沒有躲,隻是將我抱住。
“我不要、你、這、樣,我不、要你這般、假意討好、我……”我本來想很有骨氣的說完這一段話,可是還是會止不住的哽咽,隻好不說下去了。
“我沒有,從沒有。”啄木鳥的嗓音有些沙啞。
啄木鳥想要將我抱著離開這裏,我隻好抓著娘的手,對著啄木鳥說道,“你放開我!”
可是啄木鳥沒有聽進我的話,隻是將我抱起,走到門口的時候,卻看到了許久未見的暴發戶,我才終於明白了這許多的事情,原來又是一個局。
啄木鳥看到暴發戶後一愣,我趕緊跳下來,抽出我的小刀,用刀尖指著暴發戶,暴發戶一腳向我踢來,啄木鳥將暴發戶的腿擋開。
我又用刀尖指著我自己,激動的說道,“司空文熙——我不欠你啊!”
啄木鳥看我用刀對著自己,想要上前來,我看出他的企圖,將刀比在自己的脖子上,他又退後了幾步,對著我說道,“蘭兒,不要。”
“司空文熙,不管你怎樣對我,我都不會在乎,哪怕一切都是假的,可是,可是,這一次,你,居然為了你的姒兒,為了你的皇位。”我的淚水湧出,再也說不下去了。
啄木鳥臉色有些慌張,“蘭兒,誰告訴你的!”
我努力將心緒給穩定下來,“哼,我自己有眼睛,我會看,我自己有耳朵,我會聽,我說過,有些話你最好親口告訴我,不要等我來說,怎麼,明國的皇帝還有時間親自前來,司空文姒怕已在外麵了吧,現在看到我後,不後悔嗎?我這樣的人如何值得你換!”我又看向了暴發戶。
等到暴發戶張嘴要說話時,我又對著啄木鳥說了起來,“我知道,這一切都隻是一個騙局,但你又對蘭家那般的好,又對我那般的好,所以我不敢拆穿,我怕,你知道嗎,你能明白嗎?可是,這次,你居然以整個蘭家為代價,就是為了有機會來換回你的姒兒,你也在害怕,對不對,朝中之人如草般隨風擺動,你的位置不穩,你需要一定的軍功來鞏固你的地位!對不對!”
我緩了一口氣,“我不欠你,若說真的要欠,便是你替我挨那一刀,若你想要,拿去便是,可是,司空文熙,我不喜歡你了,再也不喜歡你了。。。。。。”邊說著,邊用小刀往自己的身上捅。
不知從哪裏來的小石頭打在了我的手上,由於我手裏握的很緊,所以手上動作隻是停了一下又向自己身上捅,這刀柄上的機關卻怎麼都按不動了,而手也停不下來了,才看清原來景明手裏還攥著幾個石子,也在擔心的看著我,啄木鳥疾步走來緊張的抱起我,身體的接觸使刀又沒入了幾分,我望著天空,隻想說,“大哥,我和你們有仇啊!”
可是隻是想想,話卻說不出來了,有什麼東西從喉嚨裏竄了出來,疼痛也從腰上的傷口處迅速擴散,我也眼睛也是越來越模糊,慢慢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