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嬌娜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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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樂的炮聲響了一天,在這偏遠的地方,根本就沒有人來慶賀,隻是家中的諸人罷了,我蒙著紅頭紗,任由著喜娘將我帶入婚房,婚房裏很暗,幾乎什麼都看不見,我詫異,問喜娘為何,喜娘告訴我,狐族有這樣的規矩,我雖然疑惑,卻並沒有多問,姥姥告訴我,新婚之夜,不要多說話,否則會讓人恥笑。
不一會,喝的醉醺醺的孔生來了,他溫柔的將我頭蓋揭開,屋中並無燈光,我雖然身為狐妖,原是可以不用燈光的,隻是不知怎麼,我今天就是看不清,也許是因為前幾日傷病的原因吧!
孔生沒有說話,溫柔的與我喝過交杯酒,在一片纏綿中度過了我們的第一個夜晚,翻雲覆雨後,我對孔生說,得孔生一人,嬌娜此生無憾了。
第二日我一早醒來,摸向了旁邊的床榻,孔生似乎起的比我早,正背對著我穿衣,他的身材似乎比往日裏魁梧了許多,我心下好奇,便起身走了過去,當我看見他的麵孔之時不用驚呆了,居然是表哥。
表哥麵無表情,眼中有些許的愧疚,卻冷冷的說道:“你我已有夫妻之實,狐族雖是諂媚的族群,卻也是最知忠誠的,如今你我已是夫妻,將孔生忘記吧!他已經與鬆娘成了婚。”
我倒退幾步,隻覺得胸口悶疼無比,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表哥見我吐血,有些慌亂,想過來扶我,我卻不管不顧一掌將他拍飛,他比我道行高深,雖然預料到我會對他下手,卻並沒有反抗,隻是麵無表情的看著我。
我的身形有些搖晃,心中似乎被什麼東西切開了,正在低著鮮血,我衣衫不整的走出婚房,想去找孔生,我想知道他是否真的娶了鬆娘,我步伐踉蹌,眼淚和嘴角的鮮血低落在地上,我根本不去擦拭,隻是捂著心口,因為它太涼了,涼的我不知道它是否還活著。
孔生的房門打開了,鬆娘從裏麵走了出來,麵色難看,當她看見我如此模樣時,不由驚呼,想要靠近我,卻被我的眼神製止了,我恨她,恨所有欺瞞我的人,是他們毀掉了我一生幸福。
孔生有些失魂落魄的走了出來,他的臉色難看,似乎經曆了與我相同的一切,我不怨恨他,隻是怨恨老天爺,怨恨所有親族,怨恨他們剝奪我幸福的權利。
我們四目相望盡然恍然如隔世,我想伸手去摸摸他的臉,可是終究還是將手放下了,我已經不潔的身軀,有何臉麵去觸碰心中珍愛的人。
他見我口中鮮血不斷,想要靠近我,我卻抬手製止了,我慘然一笑,那悲涼的模樣讓人見了可憐,孔生還想說些什麼,我卻捂住了他的嘴,現在說什麼又有何用?
鬆娘見我搖搖欲墜,眼裏全是淚,她淒然一笑,對我說道:“嬌娜妹妹,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可是當我初次見到孔生便對他心生好感,君子不奪人之美,可我真心愛他,我的手法雖然卑微,不論你如何怨恨與我,我都不在乎,我隻求站在孔生身邊,僅此而已。”
我聽了她的話,笑了,眼淚和鮮血混在一起,讓我的笑聲顯得很淒婉,我厲聲說道:“你愛孔生可及我愛孔生,你們剝奪我的幸福,剝奪我摯愛,卻讓我聽天由命,又讓我不要怨天尤人嗎?”
我看著孔生,我想將孔生的樣貌牢牢地記在心裏,記在腦海裏,因為我所有的悲傷和痛苦充斥著已經不堪一擊的大腦,我想將我對孔生的所有愛都告訴孔生,我想讓他揉揉我的頭,告訴我狐狸是不可以隨便躺在官道上的,我想他擰著我的耳朵告訴我,狐狸是不可以挑食的,我想讓他告訴我,狐狸是不能喝酒的,我想讓他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假的,我們從未見過,這樣我就不用如此痛心了。
我什麼都不想看,什麼都不想聽了,我搖搖晃晃的走到了姥姥房前,推開了房門,已經沒有了該有的尊重,姥姥眯著雙眼似乎在假寐,她慈祥模樣依如過往,我靜靜的看著她,看著這個曾經百般疼愛我的老者。
她抬頭看我,見我如此模樣,心下一驚,幾乎要從床上蹦下來,我默默的後退一步,想和她拉遠距離,她被我的動作驚呆了,似乎從來沒有想過她最疼愛的孩子如此防備她。
眾人趕來姥姥屋內,默默的看著我,都不說話,我燦爛一笑,將孔生迷昏了。
姥姥見我如此做,歎了口氣,幽幽說道:“嬌娜孫兒,我們如此做也是為了你們好,鬆娘如此愛著孔生,單玉又如此愛你,這樣一來,不就兩全其美了嗎?”
我雙眸無神,淒婉的微笑著,眼淚像斷線的風箏,一滴滴的落下。
“兩全其美嗎?為了你們所謂的兩全其美,就可以犧牲掉我和孔生嗎?就可以無視我的幸福,就可以無視我的心嗎?”|
他們見我如此說,都不在吭聲。
我從懷中掏出一把精致的匕首,這匕首是我滿四百歲時,姥姥送我的。
我化出了真身,身後四條尾巴隨風浮動,像是四個白色的扶禪,迎風搖擺著,我的手中攥著匕首,笑得毅然決然。
我環視周圍,他們都不敢與我對視,我站立堂中看著行將垂木的姥姥,看著滿臉愧疚的舅舅,我淒然說道:“嬌娜曾受姥姥撫育之恩,曾受舅舅收養疼愛之恩,嬌娜無以為報,今日自斷兩尾,今生互不相欠,永世不再相見,從今日起,嬌娜脫離狐族,從此與狐族在無半絲瓜葛,致死方休。”
我忍著劇痛,將雪白的狐尾割下,血液順著我的身體向下流著,斷了兩尾等同於失去了兩百年功力,我已經不能在成人形了,我拖著一身鮮血向門口移動,走過孔生麵前時,我閉目流淚,孔生愛郎,你今生將永遠看不到嬌娜了,我注定為一隻狐狸,一隻屬於你的狐狸,我叫小白,你的小白。
我拖著殘軀出了舊宅,他們都沒有攔我,隻有姥姥淒厲的哭聲在我身後響起,一切往事如同過眼雲煙,在昏迷前,我將所剩無幾的法力用在了治療上,如此一來,我就保住了命。
我在佛寺門口趴臥著,我已不是妖身不再懼怕佛光,我喜歡佛寺裏的安寧,我也想在看看孔生。
幾日後,孔生騎馬經過,臉上帶著痛苦和悲傷,鬆娘跟在他的身後,從頭至尾,孔生都沒有看她一眼,她的眼神裏充斥著迷茫,她也許在迷茫,她所得到的男人,是否是她所愛的男人。
回到藥鋪的十個月後,鬆娘為孔生生下了一個女兒,孔生為他取名叫孔念嬌,我知道他是在緬懷我,我經常偷偷溜到孔生家裏,呆在我喜歡的房梁上,看孔生診脈,但是卻在未見孔生笑過。
在某一日的清晨,鬆娘留下書信不辭而別了,她似乎發現他的心,他的眼從未曾在她身上停留過。
孔生的娘親帶著繈褓中的幼子,讓孔生可以每日上山采藥,我每天在城門口守著,跟在他身邊,他看見我失而複得,很是欣慰,抱著我痛哭一次,他一遍遍的和我講述他與嬌娜的故事,我一遍遍的與他回味,他卻不可能知道,眼前這個有些殘疾的白狐,就是他心中摯愛。
他每日都和我說:“小狐狸,不要再官道上跑。”
“小狐狸,不要挑食。”
“小狐狸,酒不是你們這個種類喝的。”
“小狐狸,我與嬌娜………………。。”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