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去哪啊？”走出會場的我們，因為剛才的突發情況，多少有點尷尬。最後還是一護打破了沉寂。“是去我家那裏，還是去店長那……？”
    “去我家吧。”順著一護的話，我坦然邀請大家去我的家裏坐坐。
    “咦？隊長，在這邊有家嗎？”
    “嗯。”我輕聲回答了修兵的疑惑，“我的家離這邊不遠，走著就能過去。一護，能麻煩你去超市買些吃火鍋的材料嗎？我想大家都餓了……”
    “好的，沒問題！”
    推開門之後，一股沉沉的味道迎麵撲來。黑暗中，能明顯的感覺到塵土飛揚。在一護買回材料之前，我們五個人將家裏開窗通風，打掃幹淨，拿出電鍋碗筷，準備著火鍋上桌。
    “隊長，”修兵一邊擦著桌子，一邊問我，“你一個人住這麼大的家啊……”
    “原來其實是和另外一個人合租的，不過在我離開不久前，那個人離開了。本來過段時間就想退掉換一個小的房子，沒想到……”
    “沒想到還沒來得及換，”紅發的戀次從陽台上走進來，準備穿鞋出去，“就已經見到了我們，是吧？”
    “嗬嗬，是。”
    “看到一護了，我下去接他。”
    進入家門之後，白哉一直沒有多說過什麼，隻是抬頭低頭間打量著我以前的住所，走進過每個房間，看到了每個擺放在家裏的裝飾。書房寫字台上的照片，顯然引起了他的注意。拿起相框仔細端詳的他，眼神裏流露著淡然的神色，片刻之後，又將相片放回原位。
    那是一張我與蘭道的合影。剛剛組建樂隊時青澀的照片。
    晚飯過後，酒足飯飽之後的人們愜意的躺靠在沙發上看著電視。我端著用過的碗盤走向廚房，打開水龍頭，一股溫熱的水打到手掌。果然，房東阿姨還在期盼著我回來。意識到有人站在我身後，回頭一看，是穿著短袖衫和牛仔褲的白哉，這個形象很適合他，但對我來說有些熟悉也有些陌生。
    “白哉？”看到他走到我的身邊，拿起我剛剛洗好的盤子，我下意識的阻攔他，“你和他們去客廳休息吧，這些有我就可以了。”
    “沒關係，”白哉依舊淡淡的回答著，手裏已經拿了幹淨的抹布，把白盤表麵的水漬輕輕擦幹，“我在那裏，他們也不會自在。”
    白哉話音剛落，客廳裏傳來一陣嘈雜，緊接著就是一護與戀次的吵鬧聲。我低頭輕聲笑笑，“白哉，你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嘛，哈哈。”
    白哉沒有回答我，我也繼續手上的工作。
    “你，有你的生活。”
    “嗯？”白哉突然冷靜的自白，讓我有點恍惚，“你說什麼？”
    “你在這裏，有你的生活，光彩，喜愛，有價值的生活。”
    “怎麼會突然這麼說？”
    “對於你，我承認，我自私了。”
    “什麼？”
    “在小野提出把自己的器官移植給你的時候，我作為一名隊長想到千萬種拒絕的理由，但是當平治征求我意見的時候，我還是毫不猶豫的同意了。盡管我知道你醒來後會為此痛苦，會不解。可我還是同意了。”
    背景音是水管中的流水聲，客廳的嘈雜也不知在什麼時候消失，在廚房白熾燈的燈光下，我默默的看著白哉的側臉，安靜的聽完他的話，仿佛那一刻，永遠高高在上的朽木白哉在坦白自己的所作所為，在向我承認自己的自私和錯誤，那一刻我注意到的是他再次消瘦的臉頰。
    可是……
    “白哉是作為白哉自己來說，找不出任何一種拒絕的理由嗎？”
    “……”
    “雖然我明白因為緋真的緣故，你在這方麵會比較敏感。但是……嗬嗬，果然在一護闖進來之後，你多少改變了啊。白哉有了自己的想法，在規則與欲望之間尋找到屬於白哉的平衡。對不起，白哉，我隻顧著別人對我的犧牲，忘記了白哉做出這個決定時心中的矛盾與艱難。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白哉稍稍扭頭看我，不知道徘徊在眼眶中的淚水是否被他捕捉到了。“沒什麼，畢竟你眼中的世界可能和我不一樣吧。”
    “從我毫無章法地掉下，打破你們平靜的生活之後，我就從沒想過離開。我不會那麼不負責任，隻要還能在這裏生活一天，就要完成在這裏需要我完成的事。”
    “看來，我的決定沒有錯，不管出發點是否相同，你不能離開這一點，你和我都深信不疑。”白哉擦完最後一個洗淨的盤子，挽起袖口，用身體將我擠到一側，自己站到水池旁，準備繼續我沒有結束的洗碗工作。
    我一直注視著他的動作，直到最後，直到他默默地將幹淨的碗盤拿出水池。廚房裏，水池旁，隻有我和他，兩個人。踏實安全的感覺從那晚的白哉身上洶湧地散發出來。
    “白哉，”不由得，我伸手伏在他的肩膀上，“今天在演唱會我說的話，都是真心話。三年前，能認識那群夥伴是我的榮幸也是我的驕傲，能認識他們太好了。真的。”
    “我，”白哉可能稍微意識到我語氣裏的動容，微微側臉，迷人的眼神看著我，“知道。”
    “這三年，”我注視著他深邃的眼睛，接著我要說的話，“我也很幸運，認識你們，能和你們並肩作戰，和你們相互信任，是我這三年的榮幸與驕傲……可是，能和白哉認識，能和白哉生活，作為夫人陪在白哉身邊，是我這輩子最刻骨銘心的事。是最刻骨銘心的事，沒有之一。”
    “……”一絲驚訝閃過白哉的眼眸。
    “能這樣認識你，真是太好了。能認識這樣的你，真是太好了。”我跨步到白哉的另一邊，拿起吸水布，接過他洗淨的盤子，“這輩子能夠碰到白哉，才算沒有辜負自己吧。雖然說上一次還在這個房子裏生活的時候，這些話是為另一個男人準備的。”
    平靜的說完這些，我拉開碗櫥，將幹淨的碗筷，盤子全部放進去，我想，這也是最後一次用它們了吧。身旁的白哉，早已停止了手頭的動作，否則，流水聲怎會那麼順暢呢。
    我猛地回身，看到白哉臉上的驚愕和動容，這是我從未看到過的表情。我衝他微微笑笑。關掉水管，“白哉回客廳吧，我給大家沏茶。”
    轉身拿出茶壺的我，被白哉一把抓住胳膊，“如果，”他始終看著我的眼睛，語氣深刻，認真地問我，“如果我拒絕小野為你的移植，什麼時候會聽到你說剛才那句話？”白哉的手掌還沒有完全幹燥，隔著衣服，胳膊上慢慢的感覺到潮濕，這股潮濕也伴隨著白哉手掌的力量傳到我的身上。
    “……”白哉的問題讓我不知如何回答，隻能眨著眼睛望著他。
    “……”看到我的表情和反應，白哉慢慢釋放了對我的力量，“看來，我的決定真的沒有做錯，”慢慢轉身，走向客廳，“作為我自己來說，就算是為了聽到剛才的那句話，做這個決定就算再艱難，也是值得的。”
    這次，是我怔怔的留在原地，注視著白哉的背影，走向遠處。盛夏的夜晚，悠揚寧靜，風吹過帶著樹上片片樹葉的細雨，結束了那天我與白哉之間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