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有很濃重的酒味，一身的喜服尤為紮眼，舒染見蕭翎在案邊坐下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不禁有些茫然。
    “你不坐？”
    “你不回去？”問完，舒染才覺得自己的口氣竟然是那麼的急促，又有些賭氣的味道！可是，為什麼會賭氣？
    “怎麼？你要趕我走？”這孩子怎麼一見自己就那麼，嗯？扭捏？想到這個詞，蕭翎的眼底浮現了濃濃的笑意。
    “沒有！”舒染不知自己說的話有什麼不對，除了醉香樓那夜，他似乎總是會不自覺的把自己當他的玩具一般！
    蕭翎沒醉，飲慣了西北的烈酒，京都的酒猶如喝茶一般。“你這孩子怎麼總喜歡蹙眉？”
    舒染又一次紅了雙頰，察覺到這句話很是熟悉，雷硯似乎每次喊青束的時候都會說你小孩怎樣怎樣的！
    “手給我！”
    舒染猶豫著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手已經被他拉著。蕭翎推開了窗戶，攬了他的肩膀，一陣頭昏目眩，再回神，自己已經站在了屋簷上！
    “坐！”蕭翎仰躺在屋簷上，心境是莫名的舒暢，“你小孩沒爬過屋簷，沒爬過樹吧？”
    “嗯！”他從小就體弱，這些事，大哥都是不準的！雖說心底相信他在身邊就不會讓自己摔下去，可習慣性的還是往他的身側靠去！
    “你已經想到了對嗎？”蕭翎問，有些事情，他本就是不想瞞著他。
    舒染頓住，每個人都那麼清楚，每個人都能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為何自己就笨成這樣？為何大哥的七竅玲瓏心自己沒學會一點？甚至連皮毛都沒有！
    月色下，他想問不敢問的樣子，他眉宇間竟是憂愁與悲傷，他沉靜的如一潭清水！
    “那些白玉蘭，他最愛白玉蘭，如他本人一般！你，跟他不一樣。”這個孩子總是會喚起他莫名的心疼，蕭翎側躺著仰望他的神情，他與那個謫仙的人是不同的。他的想法都在臉上……倔強而又單純……他隻是一個孩子！一個從小隻能跟著嬤嬤委屈在醉香樓長大的孩子……
    “我……”
    “我都知道！告訴我，你叫什麼？”
    “舒染！”連自己這麼笨的人都已經想到了，他那麼機敏……舒染有些無助的仰望星空，“其實，你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對嗎？”
    “出淤泥而不染！”蕭翎想起醉香樓那晚，他抱著琵琶被楚鈞逼的無路可走時無聲的祈求自己，心底又是一陣歎息！“一眨眼就這麼多年了……小染！你大哥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舒染鼻子酸酸的，這麼多年的心酸誰能知曉？這麼多年的懷念終於可以說出來了嗎？
    一滴淚無聲的落下，砸在屋簷上，無聲卻沉重！
    “小染，都已經過去了！”
    恍然還是那一年，他小小的身子被大哥抱著，周圍彌漫著悲傷，他不懂為何一直淺笑的大哥也會有這麼沉重的心。那晚，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大哥落淚！
    他說，染兒，如若大哥不在了，你一定要堅強！
    他說，染兒，我此生最大的心願便是你能平安！
    他說，染兒，所有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可，他的心，他的思想，他的所有，都不允許那是過去了……一夜之間，世上再也沒有大哥，一夜之間，顛覆了他平靜的人生！從那一刻開始，他的一生都不可能會有‘過去了’三字！